陪護日記(五)

2020年1月11日  星期一  晴

今天上午10點,大舅媽突然來到病房,她沒有給我們打電話就自己找來了 。表弟從我的朋友圈得知我父親(他叫姑爺)住院了,就給我發消息,說讓大舅媽來看看,叫大舅媽殺只雞燉雞湯送來。我告訴父親,父親忙說他不喫雞,喫雞反胃。我連忙對錶弟說讓大舅媽別殺雞,也不用來縣城看望,大舅媽也有七十多歲,坐車也不方便,不像年輕人到哪有手機導航。表弟說,舅媽對縣城很熟悉,你莫小看她了,她找得到的。我仍然讓表弟別叫大舅媽來。

誰料大舅媽還是自己來了,我問她怎麼直接就上來了,她說我問護士報你爸的名字。大舅媽看上去身體還好,只是頭髮大部分都已經白髮蒼蒼。大舅媽與我大舅是表兄妹,我大舅一表人才,擅長吹拉彈唱,也會畫畫,可惜30多歲得了白血病不幸英年早逝。我記得我那年讀小學三年級,父親到學校來找我,說大舅去世了。而我的媽媽因爲在我四歲時意外離世,這對於我外婆來說接連兩次白髮人送黑髮人。大舅媽後來帶着我表姐弟妹三人改嫁了。

大舅媽見了我們自然又會說起大舅和我的媽媽,她說我外婆養的幾個子女,就是我大舅和我媽媽長得最漂亮,又最能幹。年輕的時候,有三個小夥都看上了我媽媽,最後還是我父親娶了我媽媽,生下我們弟兄三人,因婆媳關係不和諧,媽媽想分家遭到當隊長的堂爺爺的阻止,媽媽一時想不開,跳入池塘自殺了。大舅媽說要是我纔不會自殺。媽媽悲劇而短暫的一生,給我們也帶來的是苦難。父親說如果我媽媽活到現在,也許我們家的日子比現在肯定要強十倍。因爲父親有木匠手藝,媽媽會做裁縫。媽媽去世後,就不搞集體,而是分田到戶,父親和媽媽又都是勤快人,日子過得不會窮。

我媽媽至今只留下唯一一張照片,好多照片遺失了,原照片是我媽媽和大舅媽的合影,我在武漢打工時,讓武漢的畫家朋友按照片畫了一幅我媽媽的遺像。後來原照片也遺失了,幸虧還有一張畫像,認識我媽媽的親友看了,都說我媽媽本人比畫像要漂亮,那也沒辦法,好歹還有個大概印象。

父親也是嘆息命不好,我的繼母不管從哪方面都是不如我的媽媽的。老天就是如此不公平。

大舅媽說我女兒考上了大學,一定是我媽媽在保佑着,我也只是默認。因爲我媽媽死後,骨灰安葬的地方,是隨便選的地方。後來有個風水大師說那個地方風水不錯,結果我們壪有人知道那是個風水寶地,就把他父母的墳遷移到我媽媽的墳旁邊。

我還聽父親說,從2021年7月起,我們這也要實行火葬,不再是以前的傳統土葬,而且一個大村都葬在一起,地點就選在我們村的火燕山,說是黨員幹部帶頭。其實這樣也很好,因爲現在村裏死了老人,平時都沒有年輕人在家,連個擡棺材的人都沒有,火葬既經濟又不佔土地。這個政策一出,又要讓那些家裏早早就買了棺材備用的,更有甚者人還沒死,就到山上佔位置立墓碑的人抓狂了。

大舅媽坐了一會,就掏出200元錢給父親,我和父親都不要大舅媽給錢,我把錢又塞給大舅媽,我說,大舅媽這大年紀跑這麼遠來看望,這就是情意到了,這大年紀,不要你花錢。大舅媽掏了幾次,都被我塞回去了,然後我送她下樓,她坐車回去。

下午醫生就給我們打招呼,明天(1月12日)可以做手術,今天晚上10點以後就要父親不喫不喝。父親從1月2日意外摔傷住院至今,打了十一天消炎針,明天終於可以做手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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