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看錯世界,同時看錯自己,爲此付出極大代價



王建平:每日一文:《感知論第六部》(感知對話錄、18)

生存者:

你這種論斷,驚出我們一身的冷汗,原來我們並不認識自己,我們以爲自己是純粹的生存者,殊不知我們就是精神意識的負載者,我們認爲生命是客觀存在給予我們的禮物,原來卻是我們自己製造的“螺殼”,我們揹負着“生命”求生存,實際上就是求得一種精神性的存在。我們以爲生存就是物理意義上的生命存在,那是對我們自己深深的誤解,我們生存的意義大大超出了物理性的存在,這正是我們爲什麼艱難求存的深刻原因。我們的生存已經不再是生物式的,我們是精神式的生存,生存被我們賦予了太多的內容與意義,這實際上讓生存變化爲另一種生存,即爲了生存的理念在生存,比如對抗死亡,這就是生存理念導致的行爲。

爲對抗死亡而生存,這就是生存理念的倫理邏輯,這個邏輯給人的生存行爲壓上了千斤巨石,我們爲什麼難以生存?就是因爲生存的精神觀念把自然而然的存在異化爲執着的生存,這反而增加了我們生存的負擔和難度,難道不是嗎?

感知者:

看來我們達成共識並不難,思維方式一改變,就一通百通了。生存之難就難在我們在刻意地追求生存,難就難在這是有別於自然存在的生存,難就難在這是有條件的生存。一個人奔走是容易的,但一個人揹負着生命的意義、揹負着諸多的精神內容、揹負着複雜的心理、意志、情感等生活內容奔走,那就不容易了,那就步履蹣跚,舉輕若重了。爲什麼人們一直都在嘆息生存艱難,其實質上不是在嘆息生計艱難,是在嘆息負重生命的艱難。是我們的身份使得生存艱難起來的,作爲一隻鳥和作爲一個人,誰的生存更艱難?顯而易見,人不是隻需一捧食、一碗水就能生存的,我們的生存所需越來越多,越來越複雜,以至於全部世界都不夠人的生存所需,這是爲什麼呢?

這就是說,我們往生存裏裝的東西太多了,我們得舉步維艱地揹負這些東西生存,我們越來越背不動了。那我們要問,我們爲什麼要攬這麼多包袱來背在身上呢?這就涉及到了生存的本質,生存的本質是生命的存在,生命是與物質對立的存在,它的存在就意味着另一個世界的存在,每個生命都承載着一個獨立的世界,所以,作爲生命的個體,無法不將一個世界揹負到自己的身上。這是一種邏輯關係,獨立的生命需要一整個世界的支持,不是一捧食物,一碗水可以應付的。生命的倫理意味着複雜的概念性存在,這些倫理理念組成了人的生存,生命的存在不可能脫離生命的倫理理念生存,所以,人的生存並非只是簡單地活着,人的生存是一個生命倫理體系的存在,其中任何一個精神概念都不會分離開來,都如血肉一樣是人不可或缺的存在。

可以說,一個人的生存體量,龐大到無法測算,一個人的生存負重,大到無法估量。我們在這樣的生存使命下生存,能是容易的嗎?能不艱難嗎?將人的生存理解爲動物般地活着,是一種極大的誤解。我們的生存包含着生命理念的方方面面,任何一點缺失,都會影響到生存的進行,我們的一個精神性的念頭,都會危及生存。我們從產生精神意識,特別是產生生命意識開始,就告別了生物的存在方式,我們就已經無法單純的作爲存在的本體而存在了。生存方式本身已經脫離了存在的本體,所以,生存活動必須向存在求取,這就是我們艱難困苦的求存行爲。由求存活動開始的人類文明,又再次放大了生存的精神負荷,人類數千年的生存進軍就如此展開了。

生存活動及生存意義都是我們創造出來的,我們爲自己單獨創造了一種生存模式,這種模式的運行就構成了人間世界,所以,再將人間的苦難與幸福都歸結爲客觀存在就是荒謬的。生存方式及行爲都是人爲的,用這種方式來解釋普遍的生物存在方式是錯誤的,將這種方式視作存在的必然過程是錯誤的,將生存方式視作我們必須接受的存在方式是錯誤的。

生存方式只不過是我們進行的一種嘗試性活動,而數千年的實踐和當今人類的生存形態證明,這是一次功過參半的試驗,我們爲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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