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姑娘”


幾個月前,爲照顧兒媳及即將出世的孫子,攜老伴——嚴格說,是老伴攜筆者——離開“根據地”太原,來到親家的地界長春。

親家的車庫牆壁上一直掛有一大串大部分人叫“紅姑娘”的一種野生小紅果,此物可生食,滋味可口,藥用價值也不低。問題是,大概自打買回或被饋贈,便“高高掛起,事不關己”了,現在的人太忙碌了,連“紅姑娘”的紅暈嬌顏都熟視無睹。倘若這“紅姑娘”真是個有血有肉有思維的小姑娘的話,你說其心裏有多苦?封建時代的帝王后宮裏,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當初作爲丫鬟來到後宮,年復一年,日復一日,聽候差遣,低眉垂手,妙齡青春,靚麗紅顏眼看着就要被消泯埋沒在帝后的璀璨光芒裏,連見回小哥哥的機會都沒有,跟被囚禁差不多,你說該有多委屈吧。

親家兩口子事業皆很出色,頗有社會影響力,領導職務都不低,得到的社會評價和聲譽自不待言,其中親家母還是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專家學者呢。日日匆匆出門,疲憊而歸,“紅姑娘”的被冷落也就自然而然,不足爲怪了。

妻子打理衛生,從牆上取下“紅姑娘”,一細看,果實也有些癟了,甚至還有點生蟲子的痕跡,讓筆者扔掉。可這東西畢竟非自家物品,儘管很“草芥”,可還是須得到真正主人的允可再扔不遲。

親家母回來,我說,那串“紅燈籠”怕是時間長了,扔掉吧?

親家母有點發懵:“紅燈籠?啥紅燈籠?”

哈,原來原來身爲學者專家的親家母並不知道“紅姑娘”即“紅燈籠”,畢竟隔行如隔山嘛。其實呢,即便學文史出身的筆者此也知之不多,除了山西鄉間常呼的“紅燈籠”外,還知其別名“紅姑娘”,“掛金燈”、“錦燈籠”、以及學名“酸漿果”,沒辦法,天下地界如此之大,各有各的叫法,中草藥裏,一株苗甚至一片葉子可同時具十幾個名稱的花花草草多了去了,藥用價值那就更是知之甚少了。

一查百度,嚇一跳,原來叫得最響的名字既不是“紅燈籠”也不是“紅姑娘”,而是“苦姑娘”。

天,怎麼會是這樣一個名字呢?

百度稱:“苦姑娘又稱紅姑娘,燈籠草、掛金燈、錦燈籠、酸漿, 果實可以生食, 又可製成綠色食品飲料。我國南北地區均有野生資源分佈。環境適應性特別強, 人工栽培歷史悠久, 在我國東北黑地區野生及種植較廣泛。其他南方地區種植相對稀少, 屬稀有特種蔬菜.......苦姑娘整個生長過程可供觀賞, 花白色,,葉面鮮綠, 成熟時節果實外觀變爲鮮紅, 成片種植景色非常漂亮,可作爲景區陪襯景觀。苦姑娘皮的功能主治:清熱解毒、利咽、化痰、利尿、消腫。用於咽痛聲音嘶啞, 痰熱咳嗽, 小便不利。紅姑娘皮對於我們清熱利尿以及消炎是很好的, 而且紅姑娘皮是可以治療水腫以及感冒等疾病的。苦姑娘果的功能;成熟果實清甜微苦,是營養較豐富的果蔬。漿果富含多種維生素, 維生素C含量較高,,特別是維生素B的含量特別高,並且含有十八種氨基酸和多種人體需要的元素,姑娘果的營養價值在於可以對人體補腎和壯陽的作用,能有效保護我們的肝臟和提高免疫力,對治療再生障礙性貧血也有一定的療效。”

最後部分,撰寫條目的傢伙大概在“姑娘”面前有點心旌搖曳吧,時而“紅姑娘”,時而“苦姑娘”;下半部分裏,乾脆“苦姑娘皮”“苦姑娘果”“姑娘果”同時出現。瞧瞧其心神多亂,沒準是個挺好色的傢伙。

“苦姑娘”作爲一種野生植物資源在山西晉南的確分佈不多,但肯定是有。那麼肯定?是的。因爲此刻坐在電腦前的這廝,這個半百白髮的半傻子,其童年少年之時就是個苦命割草娃,日日不斷,風雨不誤。爲啥不是放牛娃呢?蓋其時一公二大,屬於人民公社生產隊時代,牛們是被同一拴在生產隊飼養院的槽頭上統一飼養的。彼時的筆者須於日日下午放學之後到野外割三五十斤的青草回來交給飼養院,進而轉化爲工分參加年底的分紅。無數個黃昏裏,一個孤獨而矮小的身影圪蹴在地堰旁,水渠邊或密不透風的玉米地裏不住地揮鐮割草,之後揹着草梱,佝僂着身子,氣喘吁吁,一步一挪,負重而歸,交到飼養院。當時一個常年男性社員,一天的勞動記十分工,而上學之餘筆者足可以掙到六七分工。可以說,村外的每一個角落都曾留下筆者的小腳印。對“紅燈籠”的認識和熟悉自然不在話下,只不知其藥用價值罷了。每遇,不論是青果之時還是泛紅之後,必大啖之。那有人告訴過蓋草果可食用嗎?沒有,於一個割草娃來說,但見果屬,赤橙黃綠青藍紫不論,先扔嘴裏嚐嚐,那是本能,一則本來飢腸轆轆,二則好奇。

唉,現在一想起這些就想哭。也許吧,這就是“紅燈籠”“紅姑娘”等等之外,還有個“苦姑娘”芳名的緣故吧。窮小子對“苦姑娘”,絕配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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