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不過

一拐過那個彎,就老遠地看到她站在那裏給人家稱秤,我就故意東張西望地看左右,心裏想着:如果能不打招呼就不打了吧!無奈,嚴冬的早上太冷了,再加上又不是週末,逛市場的人少了許多,一下子就顯得街道上空出了許多,往天可以裝作買點菜什麼的,今天偏偏這邊也沒有菜可看買的。

我走過去,她沒有特意停下手裏的動作看我一眼,倒是我停了下來。

“你一個人呀!”她還是沒有擡頭看我,手裏的動作沒有停下,彷彿還沒有回過神來,一心還沉浸在跟別人交流的的情景之中,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是我。

“這麼我不是一個人,還能有誰?”我早已習慣於她這種口氣,尖酸刻薄,心底裏還帶着一種永遠對於我的羨慕嫉妒恨!雖然誰都沒有說出來過,但是我總能感覺到,但願這只是一種錯覺。

“走了!”我打算離開,打招呼不過是做做面子,可是就這樣過去肯定也不太好的,好在她需要照料客人,我就可以打個招呼就走。

我明顯地感覺在我轉過那個彎的時候,她看似無意瞟過的那幾眼,透過被口罩捂住大半張臉,我依然能覺出她看到了我。就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在心裏思付:昨天的電話事件,該怎樣面對我,該對我說些什麼?

然而在我同她打招呼的時候,我並沒有提及此事,好像就從來沒有發生過似的。

“昨天下午,你給我打電話,我正睡覺,就讓強子給你把門開開,結果咋沒見你進來!……

你那些東西咋辦,拉了麼?昨天我有點感冒,所以也沒接你的電話!”她的話銜接的很好,但我還是聽出了破綻——我怎麼會知道她會找人開門,她又怎麼不直接接了電話說一聲?而且直到我此刻見到她之前,面對我的未接來電,沒有作出絲毫迴應。按照一般人的做法,肯定是要直接回電話給我,而她不過就是佯裝不知道而已!

“沒事,我下午找人去拉,你不用管了!”我這時已經走開離她有三四米遠了,她是轉過頭給我說的。這時那個顧客還站在邊上,不知道是在等她還是有事跟她說。我也停下繼續往前走的腳步,轉過頭跟她說着,說完之後就再也沒有管她是不是已經轉回頭了,就繼續往前走去。

昨天晚上,在有些燥熱的空調房間裏,我看了幾篇小說後,有些困了,扒桌上閉目養神時,腦袋裏突然就飄過這件事來,我說給了他聽,他聽後不置可否,好像早就習以爲常了,嘴角上是一抹類似嘲笑的笑意。我知道他的意思——看你這交的好閨蜜,也不過如此而已,都什麼人哪!我沒有再說下去,心裏也真真有些隱痛!

這種在別人看來早就見怪不怪了,只是我還是每每都有感觸——不承認真的不行啊!

坐在店裏,我默默地喫着早餐。醬餅的辣味和麪食麥芽糖特有的香味在口齒間盪漾流轉,我想起她對我愛喫的這種醬餅不屑的評價:簡單的很,是一種特製的醬在起作用,沒有這種醬,也絕對不好喫!

做飲食很多年的她,對於食物有着天生的一見即透的感覺,但是她自己卻是最不願做飲食的,不過殘酷現實的逼迫,她不得不做。直到現在,她還是選擇了做飲食,因爲爲了生計,她只能幹她最拿手的事情。

我邊喫早餐邊打開電腦,想起海來阿木的一首《不過人間》這首歌,其中有幾句歌詞很有意味,隱隱地感覺與她有點聯繫,就打開mv來看。

哪怕事事都寬容大度,傷害又何曾停止,哪怕事事都溫柔忍耐,難過又何曾減少。善良的你掏心掏肺,想看你出醜的人太多,你自己也不好過,卻要在別人的故事裏感動。

我們都是凡人,在不經意之間,在各自不同領域中,對對方的看法積攢的太多,卻沒有找個出口宣泄宣泄,結果就成了今天的這種局面。錯,不是一個人的,我也有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不再回對方的信息,不在意對方所拜託給自己的事,什麼時候早就產生了罅隙卻不自知,都以爲對方會理解自己,原諒自己。對於自己對現實世界的虛以委蛇,某一些也用到了對方的身上。這些殘酷骯髒的東西污染了我們相約一輩子做好姐妹的池水。可是,我們誰也沒有去刻意打撈那些污染物,任它們繼續漂流污染,直到那池水變得污穢和臭氣熏天,像今天這樣再也無法挽回了,就只好給對方講一個自己構思的故事!

說起昨天下午的事,只是很多事中一個微不足道的縮影罷了,但是它的意義卻深遠,它告訴我真正的一個現實情況,要我相信:這份情是該疏遠的時候了,命運一刻都沒有停息它向前的腳步,因爲始終也沒有同步過,所以我們的世界終是大相徑庭,不在同一片天空下。我早該清醒,不抱任何希望了,我們之間剩下的也只能是世間,所有人對於一般熟人那樣的疏離和淡漠,冠冕的客套話和虛以委蛇了。

昨天下午,我其實就是想打電話給她,問問她什麼時候搬走,我出租房裏的牀墊可以暫時先放到她那邊的儲物間,有時間我就搬走,就是這麼小小的一件事,我竟然沒有打通她的電話,更可氣的是中午我還打過電話說起跟這事關聯的事的。

打電話時,我開到免提狀態,之前我還叫過她兩聲,因爲我看到他的電動車就在她臥室的窗下充着電,我知道她回家了,且一定是在家,因爲我給她的這輛電動車,是她唯一的交通工具,她去哪都得依靠它。

我隱約聽到電話鈴聲在臥室裏想起,我關閉了免提,眼睛盯着屏幕,看着屏幕上是否會變成00:01的狀態,這代表她接電話了。然而很快裏面的鈴聲沒有了,我把手機放到耳邊聽了聽,手機裏的鈴聲還在響着,沒有間斷,但對方已經沒有提醒的鈴聲了——不再打算受鈴聲的侵擾了,改成了靜音。即使我的手機再怎麼打過去,對方都不知道有人打電話,換句話說就是不想接電話,別再妨礙我了!

我沒有等到手機裏想起:“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請稍後再撥”,的聲音就掛了電話。我靜默了幾秒鐘,沒有聽到裏面有任何的異動,就走開了!

我早應該醒悟,但是現在也不晚,畢竟以後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不用再相見,相知,甚至相慰,那些都已經成爲我們的歷史了!

我忙着籤租房合同,忙着收錢,忙着歸置物品,忙着一切我能忙的事情,我不能再想這件殘酷的事所帶給我的紛擾,我要忘掉它,就像“愛”一樣,它的反義詞不是“不愛”,而是“忘記”!

海來阿木唱到:思念的人已不在,人生不過是一堆顧念,想起來也不過如此,虛僞的酒我再也不接!是的,人生就是一堆堆的顧念,等顧念結束了,人心也涼薄了!

也許在她的心中,我今天的高度是她一生都不可企及的,和我在一起,真的很有壓力,所以只能選擇疏遠。我也漸漸地發現:每次我到與她家毗鄰而居的那所舊房子裏,她總是不冷不熱的,總藉口着有着別的事而避開,爲的是少見。也許她覺得“盛氣凌人”的我,於她是一種鄙薄,我的事事平安順遂,與她的皆事一波三折,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我已經很小心的在維護她那很難堪的自卑心了,但是我家庭的發展速度,於她看來都是以飛一般的速度在向前,而她只是以走的速度,這不是我的錯吧!

有時候我會想,我要什麼她的回報呢?她又能給我什麼呢?我們還是好朋友,好閨蜜,要做一輩子的好姐妹!不那麼親密就不那麼親密吧,能過得去就好!但是許多事,不過就是舉手之勞的事情,怎麼就那麼叫人不舒服呢,叫人不朝那邊想就不行呢?我常常苦惱不知道該拿這些事怎麼辦,怎麼想纔是正確的?

在別人的印象裏,也是早就定型了的。有好幾個人跟我說過她的爲人從面相上就可以看出來不怎麼好,我都不太相信。我知道,也許疏遠點不一定就是壞事,她的心也需要平衡,需要有一點小驕傲,來維持她不多的自信心,不是一直都要面對我就有壓力,有自卑心理。這也是唯一能說服我的一點了!

這年月,活着不易,要活好,活得比普通人高一頭,更是不易。有本事的人,還需要一些命運的契機贈予,這才能稍微有些起色,但不是以中國人那樣的羨慕嫉妒恨,嫉妒你就不想理你,刻意疏遠你,甚至要搞臭你,當然我相信無論到什麼程度,她都不會那樣做的。而要像日本人那樣的,你好,我也要努力比你好纔行,否則我絕不認輸!

她是個能喫苦的人,就是運氣不佳,所遇之人也沒能成爲她的左膀右臂去支持她,全憑自己的力量做些小本生意。人是說不到什麼壞處的,可是就是這點,真的讓我很受不了,有錢不是我的錯,對她有壓力也不是我本意,如果這是她的選擇,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只不過,這其中的虛以委蛇就省了吧!不然,這杯虛僞的酒我就真的不用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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