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寄哀思

在一片綠油油廣袤麥田裏,一座孤墳頭擺滿了炮仗煙花,沒一會兒此起彼伏的噼啪四散開來,有的衝到天上,有的扎進低矮麥苗中,有的飛濺到人的身上。

時間飛流,疏忽外公已駕鶴西去近一年。怕疫情來這一點孝心將無從表現,今日家人與至親至近之人聚首,提前爲外公過週年。

據說,對已故的人有很多祭奠的講究,從過七、百日到週年,甚至以後將來三週年,都是表達對故人的懷念。

關於爲什麼要挑選這樣的特殊節點來祭奠,有一種說法我比較認同:親人剛逝之際人最悲痛,到處皆有其身影,故而每隔七日就要痛哭一次,漸漸悲痛勁兒緩了一口氣,就到了百日,一週年,三週年,這是跟人的記憶曲線和情感淡化有關。網上流傳一句勸人的鬼話:時間是最好的解藥。時間會改變人與人之間最深厚之情,讓人變得麻木鈍感,直到酸甜苦辣通通與當初你說永不會忘記的人,也從偶爾想起到不復記憶。

生死兩茫茫,我總想起他,搜外公二字發現一年來好些文字都有他的影子。比如養花人、忽有故人心上過、死葬·哭靈·嗩吶、心無掛礙,無有恐怖、誰人又在戲外、給野夫老師寫信......在最孤獨無助的時候,我也常埋怨或羨慕他的離去。

撒手,不過就是不再對任何人的喊叫作出迴應,不過就是沉默閉上雙眼,不過就是呼吸減弱最後呼出的氣體沒有溫度,不過就是眼角留下的兩行淚掛在鬢角……

相聚在一起追思,這就有足夠理由去落久積在心底那些因想念、不捨,甚至還有對他拋下一切不管不顧怨恨而起的無數淚啊!堅強勇敢的人可以如此光明正大地捶地嚎啕。幸好的是,痛哭流涕也好沉默無言也罷,很多人的記憶中還有他,那他就還活着。

大衛·伊格曼在《生命的清單》裏寫過,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

第一次,當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學上被宣告了死亡。

第二次,當你下葬,人們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禮,他們宣告,你在這個社會上不復存在,你悄然離去。

第三次,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把你忘記,於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個宇宙都將不再和你有關。

《尋夢環遊記》中最後有句臺詞:“當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記得你,你也將從這裏消失。”一切都與你無關了。有點悲涼。

蜉蝣此生,朝生暮死,也許再過不了多久,或者要過很多年以後,人們談論起他的死亡,就覺得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哪怕是此生唯一最愛之人離開了,也是再稀鬆不過。我們什麼也帶不走,什麼也留不下,除了散漫的記憶,愛恨糾結輕如煙塵,了無意義。

謹以此文爲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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