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流年(109)

齊帆齊微課

回到家裏,還不到10點,一種強烈要見到許尚的願望撕扯着我,我忍不住對姑父說:“姑父,我想去學校。”

姑父看了一下桌上的鐘表,把我拉進臥室輕聲說:“小綿,一路上我都在想,現在你還小,所以你的身世暫時還不能公開。這樣對你比較好,所以你還像從前一樣叫我和你姑姑爸爸媽媽吧?至於你親爸,你私下裏也可以叫。”

我驚愕地看着姑父,他和藹地看着我說:“突然改了稱呼,我怕別人會說你閒話。你還小,我怕你承受不了。回頭你姑姑回家,我同她講清厲害關係,相信她也會同意我的決定。”

不爭氣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我情不自禁地撲到姑父懷裏哽咽地叫了一聲:“爸!”

姑父摸了摸我的頭,輕聲說:“好孩子,十點了,等你跑到學校,都快放學了。今天星期六,你們下午沒課,不如不去。再說這幾天你也沒睡好,還是去洗個熱水澡,上牀睡一覺,緩一緩疲勞,等明天再去學校好嗎?”

我哽咽着點點頭說:“好。”

這幾天經歷的事情的確太多,再加上奶奶的去世,我幾乎都沒怎麼睡,而且因爲哭的太多,眼睛腫得像個桃子。如果這樣子去學校,肯定會引起同學們的好奇和猜測。許尚看到了,說不定還會嚇一跳。

唉!我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許尚。他就像一棵開在我心裏的梔子花,無論是看到還是想起,空氣裏都瀰漫着香甜的味道。

只是現在想起我們的身份,我的心就像被誰捅了一刀一樣難受。我閉了閉眼睛,那種酸澀的感覺又湧上心頭,讓我忍不住又想流淚。我趕緊低下頭,對姑父說:“爸,我去燒水吧?”

姑父點點頭說:“去吧?”

我去廚房燒了一大鍋熱水,從頭到腳洗得乾乾淨淨,彷彿要將一身的痛苦和煩惱都洗掉。換上乾淨的衣服之後,我和衣倒在了牀上。

腦子裏一團亂麻,眼皮有千斤重,卻怎麼都睡不着。我盯着屋頂上來回忙碌的蜘蛛,任思緒漫無目的地飄蕩。

我想起去年夏天,第一次見到許尚的樣子,那種溫暖的感覺還是直擊我心,我閉上眼睛回味着過去的時光,嘴裏彷彿嚼了一口黃連加蜜糖。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奶奶的去世,直接將我的人生重新改寫。家還是這個家,人還是這些人,可是我的心,再也回不到從前的無憂無慮了。

即使一切維持原狀,可一切還是變了模樣。

我一向珍愛的爸爸媽媽,現在變成了我的姑父姑姑,一向對我寵愛有加的舅舅,變成了我的親爸,那個迷一樣的許阿姨,變成了我的親媽。

這一系列的改變,讓十二歲的我,有些不堪重負。不管我能不能承受,我都必須無條件接受。這是既定的事實,也是不容改變的事實。

而這一系列的改變,最讓我痛苦的,是要我直面自己的內心,把對許尚的感情,直接扼殺在萌芽狀態。

只要一想起以後我都不能喜歡他、愛他,我就心如刀絞。他好看的眉眼,他溫和的微笑,像一張溫柔的網,緊緊將我纏繞。

我翻身趴在枕頭上,任淚水無聲地流啊流,彷彿要將我這一生的眼淚都流盡。爲我夭折的感情,也爲我未知的明天。

哭着哭着,我腦海裏突然崩出了《紅樓夢》裏巜枉凝眉》那首歌:

一個是閬苑仙葩
一個是美玉無瑕
若說是沒奇緣,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說是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
啊……
一個枉自嗟呀
一個空勞牽掛;
一個是水中月,
一個是鏡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
怎經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啊……

雖然我不是林黛玉,許尚也不是賈寶玉,但我記得當時我們一起聽這首歌時我問許尚:“如果你是賈寶玉,你該怎麼辦?”

他想也不想地說:“如果我不能娶黛玉,就護她一世周全。但我也不會娶寶釵,讓她一生孤苦。”

如今再次想起,往事都化成了水,從我的眼睛紛紛掉落。我死勁將手塞進嘴裏,防止自己哭出聲來。

淚水無聲的從我臉上滑落,我能感覺到枕頭上一片潮溼。我無聲地抽泣着,像一條溺水的魚,在痛苦的漩渦裏掙扎,怎麼都遊不出去,快要窒息了。

不知不覺中,我沉沉睡去,夢裏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木槿花,有紅的、白的、紫色的、淡粉色的,許多五顏六色的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

許尚牽着我的手,在這一大片花的海洋裏,快樂的嬉戲打鬧。

我夢見我們變成了兩隻美麗的蝴蝶,在花叢中自由自在地飛來飛去,什麼倫理道德,什麼三綱五常,統統見鬼去吧。

飛累了,我們恢復自己的模樣躺在青草地上休息,許尚一會兒拿小草碰碰我的鼻子,一會兒又撓撓我的耳朵。我佯裝睡着了,臉上掛着滿足的微笑。

許尚躡手躡腳地起身,釆了許多木槿花,編了一個美麗的花環,戴在我的頭上,溫情脈脈地說:“小綿,你真好看!”我快樂地笑出聲來。

驀地,門外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綿在家嗎?”

齊帆齊28天寫作成長營打卡(13)177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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