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禁地風波

    季州東部,落雲山脈。

    旭日初昇,朝霞漫天。

    整個落雲山脈沐浴在霞光瀰漫之中,彷彿穿上了一件朦朧夢幻的五彩仙衣,說不出的美麗與迷人。

    天地之間,看起來一片祥和,靜謐而又溫馨。不過,這也只是表面看來。許多東西,不深入其內,往往難曉箇中玄機。

    單隻說這位於落雲山脈一隅,當地最爲知名的慈音寺中,原本該是佛門淨地的所在。此刻,就頗不平靜,正上演着一幕劍拔弩張的鬧劇。

    慈音寺的後山,有着一處山谷。此谷甚爲奇異,彷彿是一座巨大的山峯,被攔腰截斷,自上而下將山體掏空之後形成的一個巨大天坑。更爲奇怪的是山谷被一層迷霧遮擋,只能隱約看出其大體模樣,知道它大概有數裏方圓,其內究竟是什麼個真實樣兒,卻是看不分明。

    而就在山谷唯一一處入口之處,此時卻有三名小和尚正對峙着,一副摩拳擦掌、即將開打的架勢。

    三人年齡相仿,均是少年模樣,大概十八九歲年紀。雖臉上的稚氣深淺不一,身材胖瘦也是各不相同,卻都穿着統一的灰色和尚袍,看來應當分屬同門,甚至身份等階也應是大抵相當,想必定是這慈音寺中的和尚無疑。

    當時是,兩人在左,一人居右,相對而立。

    “慧明,趕緊將令牌交出來,打開陣法,讓我們進去尋找三師弟。如若不然,今天就讓你領教一下我這剛修煉成功的雷霆三式第一式的厲害。”

    說話的是站於左方兩人之中個子最高的少年和尚。但看他一臉英俊,雙目炯炯有神。雖然也是稚嫩之色未盡,但是明顯最爲老成。三人之中,年齡應該最大。此時他目現厲芒,雙手停於胸前,擺出一個古怪的姿勢,似乎是要掐訣結印,想必是一言不合,就要施展他口中所言的什麼雷霆三式第一式。

    而對面被喚作慧明的少年和尚,身高明顯要比前者稍遜一籌,但是相比起高個和尚身旁的這位顯然又要高出許多。

    “慧淨師兄,你莫以爲你是主持弟子,修爲最高,是衆望所歸的大師兄,就獨執牛耳、爲所欲爲。我都說了多少遍了——這禁地令牌一向乃是我師父他來人家的東西,我這個做弟子的何德何能能擁有那等物什?你一再出言恐嚇,以勢相逼是何道理?這不是無中生有、強人所難嗎?”

    說是這樣說,看見慧淨欲要動手,慧明也不忘一拍儲物袋,放出一件盾牌法器置於身前,靈力緩緩注入其中,已然擺出了防禦的姿態。很明顯,別看慧明年齡不大,卻也應該有一定的鬥法經驗,非是菜鳥之輩可比。即使明知不敵,也不想束手待斃。

    眼見兩人一觸即發,欲要動手,立在慧淨身旁的那個個子最矮,肥肉卻是最多,宛如一個行動的肉球似的少年和尚卻是開口,對身邊的慧淨說道:

    “師兄,你真要動手?寺裏可最是忌諱好勇鬥狠、同門相殘,如若師兄真把慧明師兄傷了。師叔得知,恐怕不能善了。到時候,有門規在,就算搬來住持師父,恐怕也保你不住?!”

    “慧進師弟,無需多言。你就是膽子太小。知道師父爲何給你取名一個‘進’字嗎?那還不是因爲你凡事畏首畏尾,前怕有狼後怕遇虎的。佛雲:‘金剛怒目’。若不施展一點鐵血手段,終究難以成事。你且說說,不拿到這禁地令牌,你可有法子突破這禁地陣法,入得其中找尋小師弟?難道明明得知三師弟的下落,我們卻放任不管?”慧淨道。

    “可是我們可以告訴師父,讓他老人家來處理……”慧進有些無言以對,心下卻在嘀咕:“那師兄你怎不說師父給你取名一個‘淨’字,就是因爲你戾氣太重,希望你平心靜氣,寧神養心,專於佛道呢?”

    慧淨自不知慧進心中所想,白了慧進一眼,沒好氣道:“你就知道麻煩他老人家,不知道他老人家俗務繁忙,連修爲都落下了嗎?相信師兄,師兄我自有分寸,如若真到那一步,師兄我也甘願受罰。你無須擔憂。”

    說完,再不理會膽小怕事的師弟,轉而向着對面的慧明喝道:“慧明,我再問你最後一次,給還是不給?不要再揣着明白裝糊塗,說你沒有那種騙鬼的誑語。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會如此對你苦苦相逼。更何況誰都知道,這慈音寺的禁地陣法,乃是當年佛祖所布,就算是換作那些入道境的老祖也極難撼動,更遑論我三師弟一個連引氣入體凝氣固元都無法達到的區區凡人了。有人親眼所見,就是你趁師叔閉關,偷了令牌打開陣法放我三師弟進去,你還想抵賴!”

    “說什麼都沒用!我也最後答你一次——沒有就是沒有!既然你一再相逼,意圖用強,那麼也不用等到三年後的內門晉級大比,今天就讓我先見識一下你的高招!”

    慧明似乎也被逼出了火氣,連先前“師兄”這個尊稱也欠奉,語氣強硬地說道。隨即還挺了挺腰桿,揚了揚手中的盾牌法器。那意思似是在說:你不是很厲害嗎?來啊,難道我怕你不成?

    “你還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撞南牆頭不回。你一個聚元境四重,連像樣的攻擊法術尚且放不出來。就憑你手中師叔隨手賜予你的那下品靈器,就想抵擋我這雷霆三式,我看你是想多了。你我相差可不止一個小境界那麼簡單!”

    “好,好,好!我這就讓你見識一下!引雷決!”

    一連說出三個“好”字,慧淨再無遲疑,雙手連連掐訣,靈力催動,就見他雙手之間有電芒閃動,一道雷電已隱隱成型。起初還只有毛髮絲一般大小,僅僅數個呼吸就已經脹大到了拇指粗細。

    說時遲,那時快。

    只見雷電一成,慧淨伸手朝向慧明站立的方向一指,靈力牽引之下,那道拇指大小的雷電就風馳電掣一般直奔慧明而去。

    而對面的慧明見雷霆飛馳而來,動作也是奇快無比。擡手給自己加上了一道低級別的護體法術,手中原本蓄勢待發,已經灌滿靈力的盾牌法器更是瞬間變大,瘋長到一人多高,將自己完全遮擋起來。

    眨眼間,雷霆就擊在了盾牌之上。

    “砰!”

    “砰!”

    隨後,就有一大一小兩聲轟鳴傳出。

    前者自然是雷霆擊中盾牌法器發出的巨響。而後者則是慧明被巨力轟飛老遠,撞擊在了他身後的山石之上所致。

    煙塵散去,再看慧明,依靠在身後一塊一丈多高的光滑如削的巨石之上,嘴角溢血,顯然受傷不輕。仔細看那塊石頭,其上竟然隱隱出現了裂痕,可見慧明與其相撞的力道不容小覷。估摸着若是換作一個不諳修煉的普通凡人,受此巨大撞擊,恐怕立刻就粉身碎骨了。就算身爲聚氣境第四重的慧明,雖然勉強承受下來,也是喫不消,表面雖然無有大礙,五臟六腑卻都移了位。

    慧明僅僅剛晉級聚氣四重中期,而慧淨已然是聚氣五重巔峯,只差一步就可以晉級聚氣六重,這實力懸殊將近兩個小境界,靈力的雄厚程度相差可不是一星半點。這明顯已經有了一些以大欺小之嫌。而且慧淨所使用的雷霆三式乃是慈音寺最爲有名的三種法訣之一,更是其中最爲剛猛霸道的。雖然慧明依仗靈器抵擋住了雷霆的攻擊,可相撞所產生的巨大反震之力,他還是沒有餘力全部化解,終於被直接震飛了出去,直到遇上後面的山石,這才堪堪停住。 

    聚氣五重乃是修士在聚氣境中最爲重要的一道關卡,也是一個分水嶺。說得誇張一點,不突破聚氣五重,都算不上是一名真正的修士。聚氣四重的丹田僅有泉眼一般大小,而突破了聚氣五重,就會得到一次飛躍,變成一汪湖泊,湖泊和泉眼相比,孰高孰低,自然不言而喻。

    聚氣五重之前,修士僅僅只能修習和釋放出一些諸如驅物術、初級防禦術、小火球術、小云雨訣之類一些靈力需求較少普通低階法術,甚至連驅物術都不能達到御劍飛行的程度。故而在這個世界,無論是佛家、道家,還是魔門、邪門 ,都不約而同規定,但凡宗門招收新弟子,都會將招來的新弟子放在一處地方修煉,唯有修煉突破了聚氣境五重,纔會獲得許可,進入宗門,成爲正式弟子。    

    久而久之,修真界的宗門就分成了內門和外門,每個宗門招收弟子,基本都是先將新弟子放在外門作爲外門弟子修行,稱爲外門弟子,唯有修行突破了聚氣五重,纔有進入內門成爲內門弟子的資格。慈音寺也不例外,別看慈音寺挺大,佔地數千畝,又分爲內院外院,實際上也不過是淨天佛宗的一處外門而已。淨天佛宗作爲季州之地最爲強大的佛道宗門,也不僅僅只有慈音寺這麼一處外門,而是有四處之多,慈音寺也就只是比其他三處稍大而已。

    慧淨作爲這一代新入門弟子之首,入門相對較早,天資悟性也是上上之選,又加上是主持門下弟子,並不缺修煉資源,所以很早就突破了聚氣五重,進入內門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只不過時機未至,離內門大比之期尚有三年之久。

    慧淨也並不着急。衆所周知,聚氣五重不過乃是進入內門,成爲正式弟子的一道門檻而已。如果想要進入內門之後,受到宗門的重視,未來有所成就,那就必須在宗門大比之上嶄露頭角,獲得高層的青睞。修爲自然也是越高越好,若能在大比中拔得頭籌,不僅自身榮光無限,獲得宗門的看重,還能爲所在的外門爭取到榮耀和資源的傾斜。更何況每次大比宗門都會不吝賞賜,拿出豐厚的獎勵,非常誘人。

    千年之前,慈音寺中就有一名弟子天資超凡,入門之後,修爲一路勢如破竹,突飛猛進,大比時以聚氣境大圓滿的修爲碾壓一切對手,不僅自身成爲了宗門特殊照顧的一代天驕,連帶慈音寺也受益匪淺,很長一段時間獲得宗門發放的資源數量都是四大外院之首。一時被門內傳爲佳話。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慧淨的師祖圓悟大師。當時圓悟大師獲得宗門看重之後,也不負衆望,修爲節節攀升。季州之地同時代的天驕幾乎沒有一人能與之爭鋒,鎮壓了一個時代。不僅如此,還走出了季州,到了更遠的叔州、仲州,甚至於據說在修真最爲強盛的孟州也闖出了不小的名頭。直到十數年前,回到宗門,也不知道是厭倦了殺戮生涯,看淡了好勇鬥狠,還是悟透了人生真諦,這才安心留在宗門,當上了太上長老,潛心修習佛法,不再理會修真界的俗事。

    得知師祖的豐功偉績,慧淨大爲震動,有心效仿。而其師看在眼裏,也樂見其成,在自己權限之內,都會給予儘量的幫助。而今離大比還有三年,若是在有點機緣,慧淨達到他師祖當初的境界也是不無可能。

    慧明雖然資質也不錯,但是修行尚淺,又沒有彌補境界差距的手段,一招敗北也在情理之中。

    慧明咬牙強撐着站直身體,依舊將手中的盾牌法器擋在身前,雙眼直勾勾的瞪着慧淨,眼中滿是怨恨之色的同時,還夾雜着些許不易察覺的畏懼之意。

    慧淨則欺身上前,雙手不停,繼續結印,又有電芒閃現,口中言道:“如何?說了你擋不住,你偏偏不信?這下可服了?趕緊把令牌拿出來,打開這勞什子的陣法,讓我師兄弟二人進去找尋一番。如若不然,再來這麼一下,恐怕你的小身板消受不起!”

    說話間,慧明似要催動靈力,故技重施,再給慧明來上一擊。不過,他這也是在裝腔作勢,這雷法固然霸道,到時消耗靈力也是非同凡響。何況他也是剛剛修成,體內靈力能勉強支撐他放出這麼一擊已經實屬不易,想要再來一次談何容易。此時邊看他雲淡風輕,體內靈力早已枯竭,已是強弩之末。猶自如此強勢,也不過打腫臉充胖子,意圖借勢逼迫,達成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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