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往常一樣在路邊的攤販前買早餐，今天來得較晚，特意看一眼路口的那個位置，沒有看到熟悉的那一抹身影，只好在旁邊賣包子的攤前買幾個包子帶走。
不遠處拉起安全線，我遠遠的看了一下，前面應該是發生車禍，一輛白色汽車的車頭撞毀一大半，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還一些白色的一次性湯碗散落在地上，馬路邊上有一輛散架的三輪車，旁邊有幾個警察互相說着什麼，還有清理現場的消防員們。
大抵是事故發生時隔很長時間，已經到清理現場環節，也或者是上班高峯期，在一旁的喫瓜羣衆並沒有多少人。我也沒有細究，只是看一眼，便拐個彎進入工業園。
去到公司，經理臨時喊我們開會，手上的包子，我草草的咬兩口便放下。
一大早召開會議，說明遇上棘手的事情，會後便是馬不停蹄的去處理問題，壓根沒有半點兒時間去想一些別的事情，早上看到的那一幕車禍場景也沒有空去八卦，隨之拋卻腦後。
再提起這件事時，已是天人永隔。
下班回家需要經過那條擺滿小攤的馬路，我打算先買一些燒烤填填肚子，在等待燒烤時，三三兩兩的來一些客人。
站在我左邊的一位阿姨說起早上發生的車禍，她說：“早上那起車禍，被撞的老太太死了。”
燒烤攤的老闆也加入聊天：“唉，是啊，開車的是個小夥子，纔剛拿到駕照沒多久，車上還貼着實習的標呢。”
“我看也是新手，人老太太邊上走着也被撞到十幾米外遠。”
“照理說那老太太推着她的粉攤小車，走那麼靠邊，不至於被撞上的呀。”
粉攤？聽到這個關鍵詞，原本默默聽着聊天的我，不由的擔憂起來，趕忙問起那個說粉攤的阿姨：“阿姨，粉攤是早上擺在這兒的那個太太嘛？”
我指了指我們所站在的位置，這個位置早上是一對老夫妻擺攤賣湯粉的，今早發生車禍是這個位置的十幾米外遠，我今早沒看到那對夫妻的身影，雖然疑惑，但沒有把他們和車禍聯繫上。
“是啊，就是這個老太太的粉攤，早上連人帶攤撞飛十幾米外遠，那老太太和開車的小夥子後來都死了。”
“那老太太的丈夫呢？”我只聽到老太太，沒有聽到那位沉默寡言的老爺爺，因經常在他們家喫早餐，偶爾也會在河邊跑步時遇到他們一起散步，說不上多麼熟悉瞭解，但是經常見面也算是認識，他們夫妻平常無論是散步還是出攤都一起。
“說來也是命大，聽說老太太想喫對面街的幹蒸和糯米雞，老頭兒就騎自行車去給她買，買回來後就跟着老太太后頭，眼睜睜看着老太太被車子撞飛，看到這一幕都被嚇呆了。”一位年輕一些的大姐接過我的問題回答。
“你說怎麼就撞上了呢？那麼寬的馬路，莫不是真的撞邪了？”旁邊的人又把話題拉回怎麼會撞上的問題上，此時我已無心再聽，除了感覺到震驚還是震驚，還有一絲的不可置信。
對啊，怎麼可能呢？但是事實已定。
站在一旁的阿姨們，也不糾結着這到底是爲什麼這個問題上，想不明白的結果，就把它當成是不解的玄學問題。
她們開始追憶起與老太太平時交往的情誼，燒烤攤老闆說：“那老太太人平時人很好的，她就住在我隔壁，每天見着我就笑眯眯地和我打招呼，每次遇見都出攤啦出攤啦這樣說，唉~”
“我每次在她那兒喫早餐，她都和我搭話聊天，前陣子還說好幾年沒回家過年，剛巧今年家裏房子裝修好，今年打算回家過年，結果世事難料啊。真的是奇了怪，就那麼都能撞上。”說這話的是站我左邊的阿姨，人們總是對自己不願接受的事實，總愛不斷地發出質疑，只是不願接受事實，她和老太太應該是非常的相熟。
“對啊，辛辛苦苦一整年，還沒享福就這麼走，太可惜了。”
燒烤店老闆：“老頭老太太他們家也不差錢，就是年老了想找個事做，這才擺的這小攤。”
“是啊，老太太之前說她女兒是開公司的，她的女兒都喊了好幾次讓他們不用太辛苦，他們自己覺得勤勞大半輩子，年老突然閒下來不自在，哎，都是勞碌命啊。”
燒烤攤老闆又說：“唉，有些人就是習慣了，他們兩夫妻這日子也算過得悠閒自在，早上擺擺攤，晚上就和老伴兒散散步。他們倆每天晚上都手牽着手去河邊散步，那感情好得旁人看了都羨慕”
“老頭兒和老太太的感情是很好，老頭兒不愛說話，老太太就可愛說話啦，對每個客人都笑眯眯的模樣，非常和藹可親的一個老太太，又能開玩笑，可逗了。”
“就是就是，有一回我和老太太說酸菜和肉多一點兒，老太太一點兒也不含糊的給我那碗粉加了滿滿的酸菜和肉，一句話不含糊，也很大方。”
“她那粉攤也是便宜了，加肉也才四塊還一大碗。”
……
“小姑娘，你的燒烤好了，一共十八塊錢。”燒烤攤老闆突然出聲，拉回我沉浸在周圍人聊天的思緒，一時恍惚，不知作何感想。
付了款，我離開那個八卦之地。
老太太去世的消息令我震驚，在聽完別人口中的老太太，那麼好的一個人，她怎麼就走了呢？
昨天因忘記帶手機，已經點好的湯粉，我問老太太可不可以取消？老太太問我爲什麼要取消？我和老太太說明情況後，老太太笑着和我說：“沒關係，幾塊錢不值錢，就當請你喫也沒關係。”
我實在不好意思喫白食，和老太太說賒賬，明早上班就還給她，老太太見我堅持，也沒再說請我喫那些話。
喫完粉後我還再三和老太太說我一定會給她錢，老太太大概嫌棄我煩，笑眯眯地催促着我趕緊去上班。
對啊，我還欠着她那一碗湯粉的錢還沒給，說好今天給她的。卻忽然間得知，再沒有機會親手把錢還給她。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