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合就“道歉”,明星們在怕什麼? 在娛樂圈,道歉≠有錯 愛道歉的明星,在怕什麼? 結語 先聲話題

​作者 | 王榨沙          編輯 | 範志輝

不知從何時開始,微博上流行起動輒道歉的風氣。

1月13日,虞書欣、鄭爽、丁真三位公衆人物在道歉後登上熱搜,齊齊,這一天也取代郭敬明、於正同時道歉的12月31日,成爲了新的“微博道歉日”。

回顧事件始末可以發現,三人的道歉並不完全符合情理,其中丁真、虞書欣更是在沒犯錯的情況下說了對不起。

在娛樂圈這些林林總總的道歉事件中,有些是及時認錯的常規操作,有些是大形勢之下的被迫妥協,還有些是爲了快速平息事端無奈背鍋。

在這個充滿了“對不起”的娛樂圈背後,其實是日趨極化與撕裂的粉絲羣體與網絡環境。

在娛樂圈,道歉≠有錯

在虞書欣、鄭爽、丁真三人的道歉事件中,虞書欣的道歉獲得了最多的流量。

事件背景是這樣的,1月12日,有一名網友在自己的微博賬號上吐槽虞書欣,稱其是“老賴之女”(虞書欣的媽媽劉金美曾曝欠債200多萬未償還,被限制高消費)。

隨後,虞書欣的一名粉絲髮現了這條微博,還發現博主是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的學生。於是,這名粉絲開始連續@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的官博,稱該博主“大肆造謠污衊他人,褻瀆法律”,要求學校對其“嚴肅處理”。

然而,根據事實判斷,從法律上講,吐槽虞書欣的博主並不存在造謠行爲。事態發酵後,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發博引用了《烏合之衆》的一段話:“羣體盲從意識會淹沒個體的理性,個體一旦將自己歸入該羣體,其原本獨立的理性就會被羣體的無知瘋狂所淹沒。”

在這條“四兩撥千斤”的迴應後,最終以這名虞書欣粉絲銷號跑路告終。1月13日,虞書欣本人發文道歉,並表示“因我而起的所有事情,希望我能畫下句號”。

同日,丁真工作室也發佈了一封《丁真珍珠工作室及丁真珍珠本人的道歉信》,對近日網傳的丁真吸電子煙的視頻道歉。信中提到:“丁真珍珠先生向公衆表示歉意,並呼籲大家關愛身體健康,不要吸菸包括同樣有害健康的電子煙。”

與以上兩位相比,鄭爽道歉的邏輯還比較正常。由於前幾天在綜藝節目《追光吧哥哥》中無意cue到了金晨鄧倫的緋聞,鄭爽自覺有點對不起金晨,遂發文道歉。

客觀地講,除了鄭爽,虞書欣、丁真兩人的道歉屬實有些冤枉。在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發生之前,虞書欣本人從未參與此次“網絡暴力”,而丁真抽菸的視頻也並非其本人放到網上,而且從視頻內容來看,丁真似乎是在一個類似於私人臥室的地方吸電子煙。雖說抽菸有害健康,絕對不宜提倡,但考慮到丁真已經成年,這種行爲並未觸犯任何規定。

即使沒錯,也要道歉,這種看似毫無道理的現象,背後是娛樂圈大環境對藝人過度敏感、片面、不切實際的評價邏輯,以及日漸極端、割裂的觀衆羣體。

愛道歉的明星,在怕什麼?

在很多國家的文藝史上,都曾出現過要求人物形象“高大全”的藝術理論,要求文學藝術作品中的主人公要是形象高大、沒有缺點的完人。隨着時代的發展,以及觀衆觀賞水平的提高,這種創作方式也逐漸被淘汰。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高建平就指出,“高大全”理論“令刻畫出的人物虛假、單薄”。

然而,伴隨偶像經濟的興起,“高大全”的邏輯似乎正在以另一種方式逐漸迴歸。

很多時候,爲了扮演粉絲心中的完美偶像,很多藝人必須活在無瑕疵人設的包裝之下。就像一個兢兢業業的乙方,無條件滿足甲方爸爸,也就是粉絲們任何不切實際的想象。要做一個稱職的偶像,必須是一個沒有缺點的弟弟、男朋友,或者鄰家小哥哥,在保持高密度工作的同時,不能發胖、不能隨意發泄自己的負面情緒,甚至不能變老,也不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戀愛結婚。

作爲交換,能夠滿足這些苛刻要求的藝人可以獲得粉絲們近乎狂熱的追捧,併爲經紀公司和品牌商貢獻巨大的商業價值。這一點在早期的“歸國四子”,以及最近的一批批流量藝人身上,都可以得到驗證。

不過,如此嚴苛的條件,又有哪個正常人能完全滿足呢?很多所謂的“人設崩塌”、“偶像暴雷”,也只不過是一個正常人做了一件極其正常的事情而已。但只要你敢稍稍違背粉絲的意願,就會立刻遭到流量邏輯的暴擊。

以鹿晗自曝戀情爲例。2017年8月,當時的絕對頂流鹿晗公佈了他與關曉彤的戀情,那一年他27歲,談個戀愛按說再正常不過。但在很多“女友粉”的眼裏,這是絕不能被允許的,於是引發大面積的脫粉。根據艾漫數據統計,在戀情公佈後的一年內,鹿晗流失了37.23%的粉絲,原有粉絲中僅有6成留存,其微博中活躍天數較多的鐵桿粉絲佔比不到0.5%,而在公佈戀情之前,鹿晗微博的鐵粉佔比接近7%。

同時,鹿晗面向品牌商的商業價值也因此滑坡。在他公佈戀情後的首個“雙十一”活動中,其代言的歐舒丹亞太區常務董事賀康祖公開表示,鹿晗公佈戀情確實使品牌銷售表現受到了影響,沒能達到預期目標。

同樣的邏輯放在丁真身上也一樣。在公衆的眼中,他是來自四川藏區的“甜野男孩”,一塵不染,“眼裏有光”。而“抽菸”這個行爲顯然與上述人設有極大初入,客觀上破壞了很多粉絲對於丁真的預期。丁真及其團隊的那句“對不起”,首先確實是在爲抽菸這一不健康的行爲道歉,但或許也是在向對丁真抱有“高大全”期待的粉絲們請求一次寬容。

當然,即使能做到不讓不理智的粉絲失望,也有可能會遭遇其他麻煩。虞書欣的事情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在個性化推薦爲名的信息時代,將人羣劃分成了一個個“信息繭房”的圈層,男性女性、飯圈內外等不同羣體的隔閡越來越大。前段時間,脫口秀演員楊笠與池子之間的觀點分歧,以及更早之前的某些流量明星粉絲的言行,都在不同羣體之間挑起了劇烈的網絡戰爭。

另一方面,越來越高效的社交媒體使得大規模的羣體行動變得越來越容易達成。在2005年的“超級女聲”時代,有些粉絲們還需要走到大街上請求陌生人用自己的手機爲偶像發短信投票。而在今天,飯圈成員只需要坐在家裏,就可以聯合自己的同好進行大範圍的刷榜、控評,甚至對批評自己愛豆的網友進行人肉搜索,實施網絡暴力。

然而,過於極端的粉絲行爲,對於藝人來說未必是好事,甚至可能會將藝人的大好前程終結。

在社交軟件上進行大範圍的刷榜、應援行爲,已經因爲對於未成年人的非理性消費招至各類媒體的批評,造成公關危機。無止境的刷榜行爲,也會破壞社交媒體原有的社區氣氛,消解榜單的公信力,引起其他用戶與行業從業者所反感。2020年,《滾石》雜誌在評論防彈少年糰粉絲的刷榜行爲時,甚至用到了“臭名昭著(notorious)”這個詞。

而在飯圈與其他社羣的隔閡越來越大的趨勢下,一些粉絲爲了保護偶像而做出的的極端行爲可能反而會給藝人招黑。與虞書欣這次的事件相似,2018年,一名大學生因在網上吐槽蔡徐坤“把染頭髮當成粉絲福利”,被粉絲@了其就讀的大學,要求公開處理。最終,相關網友當然沒有被學校處理,而這位粉絲的行爲則被其他粉絲吐槽,稱其把“蔡徐坤路人緣全敗完了”。而虞書欣的道歉,看似是在爲與自己無關的事情背鍋,實質上也是在爲自己的路人緣止損。

在微軟研究院成員首席研究員南錫·貝姆認爲,藝人的工作可以被看作是一種“關係勞動”,他們需要與受衆進行持續溝通,以此促進自己的事業。但當受衆對偶像的要求極端苛刻、自身的情緒如此不穩定、與其他羣體隨時可能爆發衝突時,這份工作就會變得異常艱難,看似難以理解的“道歉”也就成了日常操作。

結語

如何駕馭自己的粉絲羣體,讓他們在欣賞自己的同時沒有極端的言行,其實是全世界偶像產業的難題。畢竟,這是一個依靠粉絲衝動賺錢的行業,但在現有環境下,藝人團隊以及網絡平臺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在《大西洋月刊》的一篇報道中,作者提到了一些改善網絡社交平臺氛圍的方法,這些方法同樣可以用於提高明星粉絲的理性程度。比如嘗試“去指標化”,模糊點贊和轉發數據,讓內容本身成爲衡量價值的標準,而不是讓藝人和粉絲捲入數據競賽中。目前,Facebook已經在澳洲市場隱藏了點贊數。

此外,社交平臺還可以要求所有想要進行點贊、轉發、評論操作的賬號進行身份驗證,防止大量“水軍”。這些技術上的改進不僅可以將極端的用戶過濾掉,更可以優化社區氛圍,提高用戶體驗,對平臺自身的利益也有好處。

在中國,做明星難,做一個不道歉的明星更難。

作爲藝人,如果願意主動放棄一點短期的經濟利益,對粉絲的極端狂熱不再半推半就,而是在出現惡性事件之前主動提醒粉絲不要做某些行爲,或許事態就會比目前好很多。相比於事後道歉的處理方式,這樣不僅更加體面,明星本人也能贏得更多圈外人的尊重,何樂而不爲?

先聲話題

話題內容:明星一言不合就道歉,誰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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