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裏模糊,老天照顧

《1818黃金眼》曾經報道過一個故事:

杭州民警接到西湖邊某酒店報警,說房間煙霧探測器響個不停。民警趕到,踢開房門,救下一個試圖燒炭自殺的小夥子。原來他輟學出來打工,獨自在外漂泊了5年沒有回家,倍感孤獨的他已經不想活了,他說此生僅剩一件事要做,想在杭州過最後一個冬天。民警問他原因,他說:

聽說西湖冬天會下雪,我想來看看。

2018年的冬天,小夥子已經返回廣州。那位當年報道的記者,專門打視頻給他,想給他看西湖的初雪,想把杭州的冬日美景講給他聽。

記者說:“杭州的雪景很美,杭州很美,也請他相信,他以後的人生也會很美”。


另一位廣州的小夥子黃先生,2020年初去菲律賓,原本只是參加一個自由潛泳二星級的考試。隨後全球疫情爆發,回國航班驟減,他不得不在當地滯留了8個多月,期間竟通過了自由潛的最高等級的考試。

當一切結束後,他終於返回廣州。回味起這段彷彿是“人生劇本之外”的經歷時,他說:

“其實我不在乎漂不漂泊,關鍵是那種生活是我想要的,規律,簡單,純粹,也不需要那麼多的錢和物質。朋友們無法理解,我理解他們不懂。因爲他們畢竟沒有經歷我所經歷的。這應該是很難完完全全感同身受的經歷——在隔絕於孤島的狀態下,感受焦慮,迷茫,痛苦和孤獨。然後又逐漸找到一種內心的平靜,找到了自己的自在。

困在薄荷島的那段日子,之於我的意義或許是,鍛鍊自己耐心的同時,也思考清楚什麼是生活。我現在覺得,無論發生怎樣的事情——有些事讓你得意忘形,有些事讓你沮喪低落,這些事都不應該影響你的日常生活。情緒是虛無的,但生活是實在的。平和地面對生活的一切,是最重要的事。”


這兩個故事,讓我想起了前段時間很火的一部片子,它把現在的年輕人稱之爲“後浪”。片子裏年輕人們上天跳傘,下海潛水,漢服樂器,青春洋溢,國際視野,精彩紛呈。很多年輕一代看完視頻,雄心壯志被撩撥得洶湧澎湃。

這是一個讓“上層社會”的生活可以被普羅大衆“親眼目睹”,但也僅止於“親眼目睹”的時代。面對世間種種美好的事物,我想所有年輕人都夢寐以求“選擇的權利”。可畢竟是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回到柴米油鹽,真正能隨心挑選“命運禮物”的,又能有多少人呢。

這世上有很多人在拼了命活,還有很多人在拼了命想爲什麼活。

但這並不意味着物質條件就是決定人生是否快樂幸福的唯一一道分水嶺。無論是對誰來講,活着都不是一件特別容易的事。

李叔同,弘一法師,民國大家。早先慣看秋月春風,晚年遁入空門,圓寂後留下“悲欣交集”四個字。

歌手張國榮說:我有那麼的多錢,又有那麼多人愛我,我應該快樂的啊。但是它(抑鬱症)不認的。

從王公貴胄到平頭百姓,誰都揹負着山倒海嘯般的壓力。重擔在肩,不願輕易倒地,不能卸下逃避,不敢一“走”了之。


不知道是不是很多人都會用“突如其來”去形容剛剛過去的這一年。一個嶄新的二十年代,本該承載很多嶄新的期待。但那些“人生計劃劇本之外”的情節一發生,就潮水一般,把原來美好的期待都沖刷淹沒了。

於是只好前半年忙讓自己活着;後半年忙讓自己今後也好好活着。

我們生活裏競爭無處不在,“不進則退”的壓力讓每個人都不敢過的心安理得。我們看過天堂,也曾耳聞過地獄。我們不安,我們競爭。我們可能是有史以來壓力最大的一代人。

爲此,有陣子我很焦慮,甚至有點鑽牛角尖。

彼時彼刻,我被一段中年感十足的文案勸慰過:這個世上能百毒不侵的人都曾傷痕累累;能笑看風雲的人都曾千瘡百孔;能看淡情愛的人都曾至死不渝。當你歷盡千帆終於明白,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就是善待自己。

有句歌詞:

“我這一生漂泊四海  看淡了今朝  月高高地掛無暇”

就像《後浪》視頻下面,有人評論:我爸爸只能每個月給我一千塊錢的生活費讓我在學校裏好好生活,我爸爸不比潘石屹差,我爸爸也是好爸爸。

就像上次去郝堂村,村民一邊兜售着成罐自制的泡菜,一邊眺望放學歸來的學生。陽光熾熱,塵土飛揚,一羣素面朝天的孩子,曬在熱浪下有說有笑。

就像《沒事偷着樂》的片尾,帶兒子窮遊爬山回來的張大民問道:“兒子,你今天玩得高興嗎?” “高興,我太幸福了。爸,玩完這回,還有別的幸福嗎?” “只要你好好活着,就能碰見好多好多好多的幸福。”

你看,日子就該是這樣想法子樂着活的。這不是誰的特權,也不是歷盡苦難才能得到人生祕籍。

我們都會學着用一些星星點點的小溫暖、小快樂,讓自己還想好好活下去。

人的一生,一開始都想要活得明白的。後來不知怎的,漸漸卻把“難得糊塗”放進了心。

這一生,一開始去學堅持和執着,後來卻學放下執念;一開始去區分是非對錯,後來只求一個難得糊塗。那些沒有結果的,我們不再去追尋了;那些沒有迴音的,我們不再去叩問了。

起初怕什麼真理無窮,進一寸有一寸的歡喜;現在想用一份毫無立場的偏愛,換一份始終無悔的堅持。


有一種人,他們共情能力強,經歷的越多,感悟越多,越柔軟細膩。處處慈悲爲懷,看到別人流血,想起的全是自己的疤。

還有一種人,他們分得清利害,知道在什麼時候置身事外。沒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經歷,他們絕不帶入自己。他們可以輕鬆做到心底無事天地寬。

對於後者,我非常羨慕,甚至是嫉妒。

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是一件很蠢的事,這我明白的。但明明不是我的過錯,卻總能引起我對自己的反省和思考。因爲別人的痛處和可憐,我看得到,又很難忘記。與此同時,若是自己快樂着,就會油然而生一種強烈的罪惡感。

所以我想,人若有快樂,全靠輕佻和健忘。

我做不到輕佻,只好借個樂觀主義的殼,讓身邊的人快樂,我便也快樂了。


不過這並不意味着日常我就要做一個長吁短嘆的人。

一片癡嗔,化作閒愁萬種,且言且唱,將它訴諸筆紙。

水紋珍簞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之後呀,生活裏還是好好學習,掙錢養家。該面對的還面對,好壞也罷,反正都沒得選,何必糾結於這其中的說辭,管它如何,反正永遠也辯不清楚。所以不去計較,活在當下。去留無意,隨緣不攀。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好好生活,這就是我心裏的善待自己。

我的母親告訴我:“模裏模糊,老天照顧”。意思是那些精明的人已經夠精明瞭,所以老天會去偏愛那些不清不楚的。

簡簡單單,生活的會容易些。我覺得這很有說服力,你看劉德華也唱“老天愛笨小孩”。

我模糊的很,願老天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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