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不惑:不着相

四十不惑,煩惱依舊。
出生、成長、沉澱、重生,四季依然、萬物依然、人生依然。人生四十,只是一個環節。

什麼是不惑,孔子沒詳細說。按照現代漢語詞典解釋,是指能明辨是非不受迷惑。人不管多大歲,總會對許多事感到困惑,我想大部分人對不惑的理解,或許是對事、對物、對人看的明白,至於這個明白,到底是指啥?是像“智者”那樣,對人情冷暖、官場規則、爲人處世等看的透徹,然後遊刃有餘於世?還是明白後很無奈,既承認煩惱的存在,又不得不煩惱?還是明白了實際上什麼都不明白?這又因人而異了。

對我來說,基本是“看的明白、真的糊塗”,或者是“想的明白、做的糊塗”,全因“煩躁”二字。早上醒來,我會不自覺地站在“上帝的視角”,想每天工作、生活那些事,一想到每個人像“螻蟻”一般,爲了那些看似“雞毛蒜皮”、可笑、又不得不做的事,忙來忙去,就興奮不起來,煩躁且無聊。當然,有的人做這些事,可能是爲了喫上一口飯、不得已而爲之,有的人可能覺得懶散是一天、勤勞也是一天,有的人可能是這樣做才能快樂,有的人可能爲實現某種“人生的意義”而做。

但是,我這種消極的“不惑”,由煩惱到對各種事的“無感”,再到拖延,這種狀態纔是需要我引起重視的地方,對事情本身看不看明白倒是其次。還好的是,當我真靜下心來,在做某件事的過程中,倒沒覺得很煩,但也不爲之熱情,不喜不悲。

所以,對我來說,先不去關注事情本身,而是關注於做事情的過程,更能得到一些歡樂,也是我克服煩躁的法寶。我想,佛家講不着相、萬物皆空、緣起性空,客觀世界的“虛無”、“幻想”,那一刻既存在也不存在,一切都是緣起緣滅,講究的就是個過程,只有因果,如果你關注於靜止的“有”,那就煩惱了。釋迦牟尼“拈花示衆”、迦葉尊者“破顏微笑”的故事,禪宗二祖慧可“無語”繼承達摩衣鉢的故事,或許都有此道理。

拿西方哲學來說,笛卡爾“我思故我在”,也是一個思的過程。存在主義哲學家認爲,我們認識世界,就是描述現象,比如咖啡,不要關注其化學構造,而且享受那香氣撲鼻、心情舒暢的感覺;聽鋼琴彈奏,不要關注音符拍子,而是享受那回腸蕩氣、優美典雅的旋律。總之,感性的、變化的東西,讓人心舒暢。理性的、死板的東西,讓人心煩惱。

但是,“不着相”並不意味着什麼都沒有,事還在、人還有,如真“一切皆空”,我打你一下、你何來痛苦?關鍵是如何看待這個“有”。

西方哲學是構建在主體、客體分離之上的,認識客觀世界貫穿於其整個哲學史。康德之前,哲學家們基本思路是主體認識客體,如世界由水、元素、氣等組成,可稱之爲“組成說”;康德之後,是主體創造客體,再到後來的維特根斯坦的語言哲學、邏輯哲學(思想是一種關於世界的內在圖像,通過語言進行表達),可稱之爲“創造說”,這就不能稱之爲“認識”了。所謂的“中國哲學”,講究的是“天人合一”,所以萬物皆有靈性,包括物質世界,纔有石敢當、孫悟空等石頭蹦出來的神話人物,還有莊周夢蝶的故事。

純粹理性、心外無物、天人合一,人與世界分得並不那麼清楚,“不着相”就是全都“着相”,不故意“不着相”,全因我而生、因我而有,看人看事,要隨心而動、隨遇而安、自性本心,否則就真“着相”了。如看見美女,你看成美女就執着了,但如果剋制不看成美女,你也執着了。一隻手,握起是拳頭,放開是手掌,收放自如纔是本來面目。看與不看,收與不收,隨性而爲,纔是不執著。

細究其理,是因事物具有多面性,這個多面性往往不是事物本身的多面性,而是人的觀察、語言、行爲等,導致的人的情感和認知的多面性,我們的精神世界、理性世界、感性世界,都有對事物某一方面的認識,而且還無法連接。

話又說回來,既然事物是多面的、一切隨性而爲,那戰略、謀劃就不需要了嗎?好像也不是,因爲我們大部分人,終究還是要在俗世中尋找“解脫”,也就是尋找“幸福”。即使是佛家,讓人“不着相”,也是爲了能夠去往西方極樂世界。所以,人一定要有自己喜歡的“追求”、“目標”,萬物多樣、無好無壞、因人而異,有了“追求”、“目標”,才能格物致知、知行合一,才能看那看不到的東西、聽那聽不到的聲音、知那不知的事物,萬物皆可爲我所用,這纔是真理。

煩惱即菩提,關鍵是會“轉”,着相即靈魂、迷而不覺,不着相即靈性、覺而不迷,“菩提自性,本來清淨。但用此心,直了成佛”。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