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飯的

      幼年時候並不知道要飯的究竟會是個怎樣的職業,小時候纔看《乞丐皇帝傳奇》這部電視劇的時候,以爲乞丐這個詞跟皇帝連在一起,一定是個很高的地位,跟同齡的孩子扮演電視劇中的角色時,還聲稱自己要扮演乞丐。後來懂事的小孩子說破以後,被人笑話一番,才頓然明白,現在想來還真是好笑,笑那種無知的天真。

      人對要飯的都是一種在觀看對方生活的態度,生活中的一面之交或擦肩而過,從未想過有真實的切身體驗。但要飯的記憶卻能存在人的腦海裏。父親曾經在我很小的時候去要過飯。很清晰的記得,年關時節,父親揹着半尼龍袋子的點着紅點的圓形的饅頭從十幾裏的外地回來,我和弟弟忙着把裝進袋子裏的饅頭拿到房頂上去曬太陽,防止饅頭髮黴了。這是能夠讓以後的很多天能喫上最想喫的饅頭的行爲,並沒有覺得要飯有什麼異樣。

      要飯的在農村是一個職業,並且還有職業素養。在平時的日子是一種狀態,在婚禮和葬禮上又是另外一種情形。

      要飯的身上穿着很舊但是很乾淨的衣服,肩上揹着一個褡褳,前後都有袋子。平時的日子,要飯的來到了莊,要粑粑子、要饃,這時候人總心照不宣地進自家屋子裏拿出一個粑粑子給要飯的。如果有人家包了糖包子,也會趁熱遞過去。雖然心裏有不少的厭惡,但是卻沒有阻擋自己的行爲,只是沒有人給錢罷了。天寒趕上喫飯的時候,主家人看了,有的還會從屋子裏來盛一碗稀飯,他雙手捧過碗來,蹲在傍邊,快速地喝下去,不能耽誤主人家刷碗。我的奶奶會大方地對待這些人,因爲她經歷過,很深刻。曾經許久不回家的日子是沒有人體會的,這種行爲也是。

      婚禮又稱作喜期,小時候聽多了這個詞語。要飯的人,一個大節日就是“攆喜期”。所謂的“攆喜期”就是去婚禮上要飯,喜期上能要到平時要不到的東西,能要到比平時更多的好喫的。我惦記在心的那些點了紅點的饅頭,多少都離不開喜期的喜氣。到了喜期上的要飯的人,會拿出自己溜鄉必備的工具——鞭炮,半尺長的紅皮小炮。雖然未被當作邀請的赴宴人,要飯的到了婚禮現場,仍要用自己的洋火,點了鞭炮,表示自己的慶祝。參加婚禮的人和圍觀的人看到也十分的高興,主家的主持人就會安排小幫手給些煙抽,在飯間或多或少會爲要飯的準備不太像樣但也頗具禮貌的婚禮餐,肉是少不了的。曾經有個要飯的呆了兩天,喫過了一餐就倒下睡覺。在三天的婚禮上,躲在麥垛或是豆秸垛的背陽處,聽着廣播裏放着的《百鳥朝鳳》等着另一餐的到來。好在那是不冷又不熱的季節。

      喪禮是讓人不想遇到的,要飯的也是這樣的。他們雖然會出現在這個場合,卻不像婚禮上的要飯的那樣。一個要飯的知道了這是一場葬禮,就會默默地放一條鞭炮,半尺長。在弔唁單上,“吊禮伍圓”就是他們對死者的敬重,之後就會默默的離開,不再有什麼其他的事情。

      厭煩的曾經竄行在莊裏,步行去溜鄉就是唯一的方式。人生在世,有千萬種狀態,不論做何事,希望任何人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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