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們店裏要送一車貨，到大工業區的廠房。
關於貨車，前幾年我們就將它賣了。現在，我要送貨都是叫外面的司機送。
可叫司機，我也是有一個順序的。
一般我就先叫老趙，老趙沒空時，我就叫老王，然後才輪到其他司機。
他們倆，都是比較實在的人，做事不怕辛苦，不怕髒。
可是老趙，他擔心疫情嚴重。元旦時，他就回了河南老家。
我只好叫司機老王。
老王，他也是河南人，跟老趙同一個地方的，可能他們也是同齡人，都是50出頭的年紀了。
這個年紀的男人，還沒到完全衰老，還有一把力氣，可以幹體力活。
老趙，和老王，他們倆以前都是踩三輪車，到處收紙皮，收廢品的，或者替人送送貨，賺一點辛苦錢。
可是，後來深圳嚴打三輪車。他們倆在40多歲時，又同時轉行，考起了駕照，買來了貨車，專門給人送貨，搬貨。
一個月做下來，只要他們不怕辛苦，是可以拿到2 萬多塊，穩穩地落口袋。
下午，我叫老王要送工業區的，是50包膩子粉，這是又髒又重的材料，一包膩子粉接近40斤，從店裏扛上車，到廠房再扛下車。
一次我只能勉強扛一包。老王，他扛兩包。我看到了就問老王，他多少歲了。
他說，52歲了。
說完了，他一下子就感慨起來，說他前幾年，整天還惦記看漂亮的小妹，這時他還擡起頭來，做了一個向外遠望的姿態。
看他這麼一比劃，我哈哈大笑。
老王，他長得敦實，身材不高，可能就一米六五左右，滿臉的粗鬍子，眉毛雜亂，一眼看過去，顯得遲鈍又老實。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他總給我一種感覺，他與生活有關，而與慾望無關。
當然，這是我以貌取人的偏見。
老王，站着感嘆了一會兒。他接着說，可是這兩年不行了，除了幹活，還是幹活，再也不想看漂亮姑娘了。
我聽了，不由得感到一陣噓噓，
我們的熱情，往往都是有期限的，就像小時候我們喜歡看動畫片，過了小時候的那一個時期，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老王，他以前喜歡看漂亮姑娘，也是一樣的道理，不知什麼時候起，漂亮姑娘，對他也是一部不想再看的動畫片。
生命，不知道是不是每過一個時期，就結束一份熱情，我們生命的趣味，就再減去一分。
是這樣子嗎？
我不知道，只是覺得老王，當年要是他喜歡看漂亮的小妹，那就不要浪費，就大膽地看，好好地看。
到了寂靜時，就安心地寂靜，反正都經歷過了。
我們的熱情，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