僱小時工的風波(短篇小說)

一、引子

前些日子,高老太因病需要住院,做個小手術,信息跟兒子交流。

媽:“兒子,媽需要住院,做個小手術,你能否和媳婦商量一下,讓其父母來住段時間,幫助接送接送孩子。”

兒:“媽,即使您不住院,您和爸這麼大歲數,也不能再爲我們奔波操勞了,我們於心不忍。”

媽:“有什麼不忍的,我們年紀還不算大,身體尚好,兩個孫女也都大了,不累人了,接送接送孫女,做做飯,對我們來說不是問題。”

兒:“媽,對我們來說是問題。我們不能再讓白髮蒼蒼的老人爲我們受苦受累。媽,您知道嗎?您們一有病,我的心都揪起來,如果再讓您們帶病照顧孩子,兒子對爸媽有一種負罪感。媽,這事您不用管了,我會安排好,我們已經在物色保姆或小時工。”

“我和你爸都不同意僱人,我們不算老,身體還好,自己的孫女讓別人接送,你們放心,我們還不捨呢。這事就這樣定了,不僱人。”高老太口氣生硬起來。

兒:“媽,我正在開會,晚上回家再跟您商量。”

二、兒子

兒子下了晚班,直接到了高老太家。進門就抓住媽媽的手,嗷嗷地哭起來。

媽很心疼,抱着兒子,拍着兒子的後背,予以安慰。

兒:“媽,因爲您太喜歡自己的孫女了,也就太敏感了,以爲不讓您們帶孫女了,不是這樣的,即使僱了人,您們想接就接,想帶孩子玩就帶孩子玩,不影響您們喜歡孫女,我們只是不忍心再讓您們受累。媽,您小時候受了那麼多苦,又辛勤工作了一輩子,退休後就幫我們帶孩子,一點福也沒有享,如今,兩個孫女都大了,您們也該享享清福了,不能老圍着孩子轉。人家的老人都周遊列國,您們哪裏也沒有去,老放心不下孩子。媽,您知道嗎?前些日子,您摔了後,我們的心都揪着疼!”

“摔了?什麼時候摔了?我怎麼不知道?”高老太狡辯。

“媽,您就別再瞞着了,您兒媳去幼兒園接小寶,聽老太太們說的,那天之後我們就在物色保姆或小時工。”兒子揭發說。

前段時間,高老太在小區門口摔倒的事,回家沒有說,並和小寶擊掌爲盟:這是我們兩人的祕密,回家誰也不許說。因小寶平時就愛賴着奶奶,無論是幼兒園,還是課外班,必須要奶奶接送。奶奶不會騎電動自行車,她寧願跟着走,也得奶奶接送。可能是小寶怕讓別人接送,回家真的沒提這事。

高老太看到兒子委屈地哭了,心疼極了。兒子剛提職,工作又忙又累,有時下班很晚,有時在家加班。

高老太拍拍兒子的頭說:“好了,媽知道了,媽同意了,快回家去吧。”

“我不同意,就那點活,還花錢僱人,如果你們錢多得花不完,就把錢給我,我給你們當保姆!”高老頭倔驢似的說。

兒子看看老爸,很無奈的樣子。

“別管你爸,快回家吧,媳婦孩子還等着你回家喫飯呢。”

兒子滿懷深情地離開了父母。

三、兒媳

次日晚八點,兒媳下班直接到了高老太家。

兒媳漂亮的臉蛋被凍得紅撲撲的,邊脫外衣邊一個勁叫媽。之後抓起高老太的手勸慰道:“媽,您兒子昨天一夜都沒有睡好,既忙工作,又心疼您。他這一週都在辦培訓班,他是主講,又擔心您和爸的身體。他的安排,主要考慮讓您和爸放鬆身體,好好休息,又得不到您們的認可,他很痛苦,也很自責。”

兒媳接着說:“媽,您得與時俱進,我們剛工作那幾年,掙錢少,如果那時說僱保姆,找小時工,那肯定是我們不自量力,奢侈浪費。可現在我們掙的錢多了,每月拿出幾千元僱人,不算事,沒有任何負擔,您不要老爲我們省錢。錢是爲人服務的,我們要把錢用到最好。

“媽,您和爸辛苦一輩子,對自己省着摳着,把省的錢全部幫我們買房買車了,而您們自己連件好衣服都不穿,給您們買的新衣服也不捨得穿,老穿那幾件舊的。農村來看孩子的老頭老太太都比您們穿得好,人家戴着金銀首飾,您不喜歡首飾也就罷了,也應該穿得好點,那樣我們也有面子。

“媽,僱人不是嫌您們老了,是爲減去您們的勞累,也減去我們的心理壓力。您知道嗎?當我們下班進到家中,看到您疲勞的樣子,很心疼,覺得愧對二老。咱們僱人幫忙,您們就可以輕鬆多了,也可以出去轉轉玩玩了。

“媽,不是不讓您們看孩子,也不是不放心您們照顧孩子,就是不想再讓您們辛苦勞累。您和爸隨時可以接孫女,跟孫女玩。您跟孫女感情那麼好,彼此都離不開了,我們理解。

“讓我爸他們來不是不可以,但那只是暫時的,我們考慮的是長遠。

“媽,僱人不是剝削,是資源的再分配。社會上還有一部分人,需要這份工作。”

兒媳的一席話,讓高老太茅塞頓開。高老太想:是啊,社會上還有一些人需要這麼份工作,養家餬口,維持生計。

高老太答應兒媳,同意僱小時工。

孩子們知道,媽的工作做通了,爸的工作也就迎刃而解了。

次日凌晨,兒媳穿着厚厚的羽絨服,戴着厚厚的帽子,叫了滴滴快車等在樓下。陪高老太到了北京市肛腸醫院,辦好住院手續,送到病區門口(疫情期間,家屬不讓進病區),囑咐道:“媽,聽說這個病手術後很疼,可以讓醫生用上麻醉棒、止疼藥、止疼針。用最好的,不要心疼錢,我們有錢。”

叮囑完後,兒媳匆匆趕地鐵上班去了。

望着兒媳修長的身影,消失在病區走廊的盡頭,高老太不禁熱淚盈眶,自言自語:“多好的兒媳啊!”

四、小時工

高老太住院次日,家裏來了一位小時工。河南農村人,36歲,和丈夫一起在北京打工。兩個孩子在老家跟着爺爺奶奶,一個讀初中,一個讀小學。

小時工性格很好,也很善談,幹活乾淨利落,家人都很喜歡。

高老太養病期間,接送孩子做飯全由小時工承擔,高老頭只負責照顧老太,兒子兒媳減去了心理壓力,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家中每個人都得到了解放,日子過得輕鬆而舒暢。

五、尾聲

今年冬天,北京好冷,最低時零下二十度。西北風呼呼地颳着,把空氣中的塵埃全刮沒了,整個天空晴朗朗的,突顯出橘紅色的晚霞。晚霞包裹着櫛比的樓房,投射到對面的樓壁,光芒四射,美麗壯觀!

高老太老兩口穿着厚厚的羽絨服,迎着美麗動人的晚霞,漫步在京城整潔的大道上。

高老太感慨地說:“老伴啊,夕陽無限好好,我們活好自己就行了,以後別再爲孩子們操那麼多心了,更不要把自己的偏執當做好心強加給孩子們了,那樣,不僅幫不了孩子,反而給孩子們增加很大的心理壓力和精神負擔,影響他們的工作和生活。”

“是啊,我們得與時俱進了,不能用傳統的勤儉節約,艱苦奮鬥去要求孩子們了。兒媳說得對呀,錢是爲人服務的,要把錢用到最好。孩子們辛辛苦苦掙錢是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把日子過好嗎?咱們把自己的身體和生活照顧好,就是對孩子們的最大幫助啊!”老頭頗有感觸地說。

“吆,倔老頭也開竅了?!”高老太揶揄地說。

“開竅了,與時俱進,奔向美好的明天嘛!”老伴不無感慨地說。

老兩口溜達着,說笑着,不知不覺圍着靛廠路轉了一圈。之後牽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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