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記(48):“媽媽,你說這樣的話一點都不像照顧孩子的樣子”

週日清晨,媽媽穿着圍裙站在水池旁刷鍋洗碗。窗外,微風掠過樹梢,常青樹的樹葉隨風輕搖,叫不上名字的幾隻小黑鳥在樹葉間啾啾鳴叫,倏忽間便展翅飛走了。

媽媽原本應該心情愉悅的。

“媽媽,我要看電視!你爲什麼不給我看電視?今天不是不用上學嗎?你不是說上學的時候不能看電視嗎?那天我們還上學你爲什麼要給我們看《龍貓》,那是你自己想看是不是?那你爲什麼不給我看電視?”

這個四歲的小男孩在滿手泡沫的媽媽身旁邊大聲哭着,邊喋喋不休,流利地控訴着對媽媽的各種不滿和內心的種種委屈。媽媽的心情因爲這種喋喋不休煩躁不安。

媽媽生氣難過的時候是一句話都不想說的,全部憋在心裏慢慢消化。這個小男孩每次生氣的時候都會如這般,控訴得理直氣壯,思路還異常清晰。

“那天看電影是週五啊,週五晚上我們是可以一起看電影的。今天早晨起牀你已經看了二十分鐘了,再看眼睛會難受的,你要控制一下自己,好嗎寶貝?”

“我控制不了,我就是想看!”陽陽還是張大嘴巴大哭着,完全不講道理的蠻橫樣。

“你這樣哭個不停,媽媽真是太生氣了!你能不能不哭了好好和媽媽說話?”媽媽的鍋碗還沒有洗完,面對陽陽聒噪的哭聲耐心已經減少到了接近“零”的狀態,情緒即將迎來暴風驟雨!

“你都不安慰我,我怎麼能停得下來啊?啊啊啊……”哭聲不減反而還更大了!依然理直氣壯!

媽媽聽到這話,就像一個快要爆炸的氣球慢慢癟掉了,忍不住在心裏樂了起來。轉頭看着這個身高剛過了100cm的小人兒,他就站在距媽媽50cm的地方,張大嘴巴,閉着眼睛,皺着眉頭,握緊雙拳,委屈而又憤怒地哭着,哭得傷心至極,哭得撼天動地!

“你想要媽媽怎麼安慰你呢?你這樣一直無理取鬧地哭着,媽媽對你的耐心都快用完了,我還哪有心情安慰你啊!”媽媽已經不生氣了,但是決定好好和這個小人兒周旋下去,看看他到底想要什麼,還能說出怎樣驚天地泣鬼神的話。

“啊啊啊……”哭聲又加大了!

“你說這樣的話太不好聽了!一點都不像照顧自己孩子的樣子!啊啊啊啊啊……”小男孩每次聽到媽媽訓斥他的時候,都會無比生氣地反抗說:“你說這樣的話太不好聽了!”可是後面一句話讓媽媽突然理虧起來。

大人其實有時候也不像個大人,在孩子壞情緒的牽動下也很容易失去理智,忘了分析,也並不是那麼懂得控制,常常讓情緒佔了上風,在弱小的孩子面前做威做虎,到最後便只能是兩敗俱傷。

“也許這孩子需要的並不是電視,他只是想讓媽媽安慰他因爲看不了電視的失落,想自己的情緒能被媽媽看見。可是這個媽媽老是忙着自己的事情心不在焉!”

媽媽這樣想着,趕快把溼漉漉的雙手在圍裙上抹了兩把,伸手抱起這個還是哭得無比傷心的男孩。

“是不是想讓媽媽這樣啊?想讓媽媽陪你對不對?這像不像照顧孩子的樣子啊?”媽媽邊親着小男孩的額頭,邊緊緊抱着他,笑着逗他。

“呵呵……嗯”,小人兒被媽媽逗樂了,所有的委屈和憤怒一掃而光,心中的暴風驟雨因爲這親吻和擁抱瞬間被陽光明媚取代,剛纔的那頭小怪獸變成了溫順的小綿羊。

媽媽常常非常慶幸陽陽是一個善於表達的孩子,他的憤怒,他的委屈,他的愛,他的感謝……他總是能準確地表達出自己的情緒和感受,而媽媽也能通過他的表述去看見他的每一種狀態,理解他的種種感受。

每一個孩子都需要被看見!你用心看見了他的憤怒便會看到他可能並不是無理取鬧,只是還有其他的需求;你用心感受到了他的快樂便會使這份快樂加重了砝碼,在親子關係中得到更大面積的蔓延。

而媽媽在陪伴孩子們一天天的成長中逐漸意識到:所有的看見和感受都必須建立在愛和真誠的基礎上。父母內心的愉悅和滿足更是這份“看見”的肥沃土壤,只有父母對自己是滿意的,內心是愉悅的,纔會有“閒情”蹲下來注視着孩子清澈的雙眼,去聽他口中那些天馬行空的“傻話”,去發現他內心流動着的種種悲歡喜樂。從而去了解他,理解他,包容他,讓“看見”伴隨着他成長中每一個隱祕的角落。

而孩子最大的需求其實很簡單:真誠純粹的愛和心無旁騖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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