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自己已經走了很久了,翻過了一座又一座山,突然走到一片開闊地,我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原來是腳下沒有路了。
在我的前面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黑色海洋,岸邊有一艘很小的木船,它小的幾乎只能容得下兩個人。木船上有一個穿着灰色長袍的老者,哎?這個身影我好像見過啊,我心裏有些納悶,這不就是火堆旁不理我的那個老頭麼?
我頓時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疑惑。他怎麼跑到我前面來了?比我還快,怎麼做到的?
我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他,可是,不知道怎麼開口。我想了一下,往前走了幾步:大爺,請問這是哪裏?
老者雙手扶着船槳,慢慢擡起頭,眯着眼睛跟我說:小姑娘,我在這裏等你很久了,這裏是無妄海,穿過這片海,就到了你該去的地方了。
什麼?我該去的地方?我該去哪裏?我不是應該要回南京的嗎?
我驚愕地瞪大了雙眼,滿心疑惑地問道:大爺,海的那頭是南京嗎?
老者搖搖頭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需要穿過這片海,要不然你就會永遠留在這黑暗中了。
怎麼可能,這老頭一定是在胡說八道!
老者突然詭異地笑了一下,問我:你翻越了這麼多座山,可有覺得累?
“咦……”好像真是,我平時爬個四樓五樓都會氣喘吁吁的,今天爬了這麼多座山,走了這麼多路,竟然一點都沒覺得累,也沒覺得餓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刻,我心裏藏着十萬個爲什麼?
一股恐懼感飛快地襲遍我的全身,越來越多,越來越擁擠燥熱,它們在我的身體裏好像快要燃燒起來,我的臉被燒的滾燙滾燙,感覺全身的血管都快要炸裂了似的。
我好像是知道了些什麼,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我該怎麼過去?”我問老者。
老者答:這個問題,我剛纔已經回答過你了,我在這裏等你。
“你是誰?”我終於忍不住問道。
老者答: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只知道,送每一個來海邊的人過去,是我的職責。
話剛落音,海上一陣怪風吹來,老者大驚,催我趕快上船,說:它們要來了!
我好奇地問:誰要來了?
老者不耐煩地搖搖頭,你別問了,知道太多對你沒什麼好處,你只要坐穩了,手抓緊船艙,千萬別掉進海里。他說完開始搖動那根木槳,小船飛快地在海洋中行駛。海水啪啪地打在船身上濺起一朵朵浪花。
說實話,我並沒有心情欣賞這些,我的雙手緊緊地抓住船艙的木板,用於太過用力,手指的每一根關節都在疼,我瞪大了雙眼,驚恐地望着四周,想象着前面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危險在等待着我。
海上的風越來越大,遠處出現了一團團黑影嗖嗖嗖地快速朝我這邊飛來,還伴隨着各種奇怪的叫聲,和腥臭味。它們把小船團團圍住,拼命地搖晃着,撕扯着。小船在海上劇烈地搖晃,老者拼命地划船,他想盡快擺脫這些討厭的東西。
風颳的我臉生疼,那些奇怪的東西都沒有臉,但是都長了一張尖尖的嘴,它們不停地撕咬着我,圍攻我。我的胳膊,大腿都被它們扎的血肉模糊。
那些尖嘴黑影的怪東西對我和小船的襲擊一次比一比猛烈,我站起來揮舞着手想要把他們趕走。老者大喝一聲:快坐下,抓緊!
話還沒落音,我一個趔趄沒站穩,“砰”地一聲掉進海里。
心想這下完了……
我不會游泳,這下必死無疑了。
這時候突然有隻很有力量的手拉住了我,那隻手把我拽的很緊,手心很溫暖,還有點粘粘汗液,給我一種好熟悉的感覺。
那隻手一路拽着我奔跑,然後不停地搖晃我,好像在和我說話,我又什麼都聽不見。
有一陣,我好像一下子又失去了意識。
等我再次醒來,天亮了,陽光照在透明的玻璃上,有些晃眼。我又閉上眼,然後再次努力的睜開。
我的呼吸不太順暢,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罩在我的鼻子上,很難受,不舒服。我想伸手把它拿走,發現我的手被什麼東西拽着動不了,我想掙脫開,卻發現趴在牀邊睡着了的小雪,她的手一直緊緊地拽着我的手。
這是怎麼回事呢?我這是在哪裏?她怎麼會在這裏?我使勁回想,絞盡腦汁,我的記憶也只能夠停留在那隻巨大的蛇皮袋上和那個像豬一樣重的大叔壓的我動彈不得,以及那個司機好像受傷了。至於之後的事,我全然不知。
這時,小雪醒了,她看見我終於醒過來,又驚喜又激動,扯着嗓子地一個勁喊:護士,護士,她醒了……
她現在的這種關切之情,讓我感動了好多年。我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被親情以外的人這麼在意過了。
我着急地想跟她說一些事: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有很多奇怪的東西追我、扎我、圍攻我,簡直太恐怖了!我到現在胳膊和腿都在疼。
她握着我的手心疼地說:傻瓜,那是護士在給你扎針,打吊瓶,做電擊,這幾天你都快把我嚇死了,我以爲你挺不過去了,唉……
說完,她長長地嘆了口氣,眼睛裏泛起一些亮晶晶的東西。
“不過,老天保佑,真是萬幸,你終於度過了危險期了。”她仰起頭,用牙咬了咬蒼白的嘴脣。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這段時間照顧我,一定很辛苦吧?”我內心有些歉疚。
躺在病牀上,我依舊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她。她好像知道我想說什麼,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我的脣邊,示意我不要說話。
然後轉身搬了一張小凳子坐在我的牀邊,輕輕地跟我說:你現在別多說話,多注意休息,我們現在六安市人民醫院。你車禍的那輛車一死三重傷,其他都是些輕傷。
難道……難道我隔壁的那位大叔他已經……我沒有敢繼續往下想。
張了張乾巴的有些裂紋的嘴脣,想問她是怎麼知道我車禍的,又怎麼找到我的?喉嚨卻發不出聲音,就嘟囔了一聲。
她再一次打斷了我的話:醫生說你剛做完手術,需要注意休息,其他的事情,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說完,很嫺熟地用塑料杯子倒了半杯水,把乾淨的棉籤往裏面蘸了蘸,然後放到我的嘴脣上,一點一點地塗抹。
她很專注的樣子,讓我看的入神……
【無戒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