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風戀歌(76)

後來的一段日子裏,楚大風過得心平氣和,無憂無慮,風輕雲淡,歡快異常。

心裏有希望,容顏呈彩光。

清晨,楚大風不由媽媽再提醒,自個兒就早早而主動地起了牀,精氣神兒特棒,渾身感覺有用不完的力量。馬利地洗臉刷牙,對鏡梳妝,把頭髮一會兒綰成結,一會兒紮成自由自在的馬尾狀…反正,哪樣兒隨和就往哪個式樣整,絕不苛刻模仿誰,也不死板拘泥於某一束扎過的髮型…。總是改來換去,不墨守成規,清純唯美,熱情內斂,靚麗閃光。

楚大風小小年紀,還不知道在容顏上過分修飾,更不知如何塗施粉黛,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完全是憑着與生俱來的峨眉瓊鼻明眸善睞以及瓜籽臉小紅脣和自然紅潤的俊俏容顏來彰顯着她自己的美麗。

她常穿淨衣着便鞋,背上書包,象小燕子一樣,輕捷地飛跑着去上學,穿霧剪風,踏霜沐陽,到校一坐座,就開始讀書寫字答解算術題,順心順意,熟能生巧,往往三下五去一,頗出成效。

課間操裏,她與同學們自由活動,踢踺子跳皮筋,數一數二蹦蹦跳跳歡歡喜喜嘻笑顏開,偶爾碰見齊老師從身邊走過,也不計較曾有的過節,冰釋前嫌,以歡快明麗的姿態,在人羣裏主動有禮貌地向老師優雅地招招手,暫停下娛樂的動作,極虔誠謙恭地向老師欠欠身,甜甜地說聲:"老師好!"老師也回報以讚許的目光,點點頭,和煦地應答:"同學們好!"

放學後,楚大風回到家,主動整理被褥,洗刷自己的鞋襪,操起小條帚打掃屋內和門外廊下衛生。見媽媽尚沒把飯菜做好,也不埋怨,也不催促,更不忙中添亂,而是眼疾手快地替媽媽觀看爐火,遞筐子拾蒸饃,攪麪糊汆進鍋;還幫媽媽擇菜,洗淘乾淨,再學用菜刀,切切剁剁…井井有序,有模有樣。讓母親小婉頗爲驚奇,常靜立一側,刮目相看,欣慰地審視着女兒的突然變化:這閨女才幾天光景,忽然就長大了懂得做家務啦!要知道,俺與她爹從來沒對這閨女講過如何勤快如何學持家的事喲!…而俺風兒完全是自發的,又是自覺自願的!可我這當孃的就從來沒有尖嘴薄舌耳提面命地搞過碎碎念,也從來沒有嘮叨着讓閨女幹這兒學那的,難道這就是世上人們所說的潛移默化?家長的舉止與日常行動是對子女最好的說教?看看俺閨女風兒…主動學做事,則顯得她是多麼地聰慧又是多麼地賢淑呀!

楚大風心情好了,幹啥都樂意,還留意觀察門前花壇裏的花的長勢,提水壺給花兒澆澆水,又拿小條鏟兒給菜畦裏的青菜兒鋤鋤草虛虛土,時不時給雞籠裏的松花母雞和大紅冠子老公雞撒巴穀子碎米…。

週末的日子裏,楚大風幫媽媽忙完了家務,作完課外作業,實在沒事兒幹了,也會獨自走到戶外去,與沿途相逢的嬸子大娘及村子裏的人們點頭致意,友善地向人問好,也在灑滿陽光的山岡上獨自徜徉…偶爾,也會立於山口高崖處,不由自主翹首以待,默默地向遠方眺望…。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快,轉瞬即逝,一晃半月四十天就過去了。楚大風心裏卻又不由得勾起了那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想法:不是說得好好的麼,怎麼到現在還不回來?想着想着不見有人影兒來,情緒上就又多少萌生了些許的失落與惆悵…。

回到家,再見到媽媽時,臉上就有了不快的陰雲在籠罩着,也總想張張嘴問一問媽媽先前的信兒是不是又黃了,等盼他們父子回來的事兒還有沒有個準兒?…但總是話到嘴邊又理智地扁扁脣暗暗嚥下肚去,而不肯聲張。

細心的母親,怎能會忽略了女兒這點兒小心思?便趁機寬慰她:"風兒呀,等待,本來就是世間最磨人心志的事。是慌不得也急不得的…說到底不就是個時間問題,多等幾日又何妨?這種境況,古往今來,世上好多人都遇到過,那種寂寞,孤獨,無助無依…最是煎熬難耐。昔年,那個青蓮居士李清照最有深刻體會,寫下名句: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又上心頭。那個南唐後主李煜也有雅句: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西廂記》裏的那個崔鶯鶯也說:不相思,學相思,怎不相思;不思量,學思量,怎不思量…?"

楚大風一聽母親的話,又是在軟軟地調侃她,她便卟哧一下啞然失笑,羞紅着臉,扭捏地撒起嬌,說:"去去去…媽妳說的是哪兒跟哪兒呀?再胡亂瞎扯一氣,閨女我就再也不認妳這個娘啦!"說罷,勾着頭要走開。

小婉便佯裝急切地說:"風兒,那妳要是真等不及的話,我再到秦老師家裏去問問行不?"

楚大風便搶上前一把拽住母親的手說:"媽,別去了…也不是個多大的事兒。"

"咋了,正明過道兒麼!…去了,又會怎麼滴?"小婉眨着眼,反問。

楚大風不好意思地說:"上人家去得回數多了,惹人家煩!再說,讓咱村裏人知道了,人多口雜,指指點點的搗脊樑骨…背後讓人說說呱呱的…亂咂嗑,招惹是非。不好!"

小婉接道:"那白天去不行的話…娘改作還是趁夜晚去好啦…。"

"媽…咱啥時候也不再去啦!"楚大風頓着腳,逮送着母親的胳膊,噘着嘴說。

小婉只好微笑着說:"好的好的!一切都聽從俺風兒的好啦!"

…每當靜謐的夜晚,母女相處在一起,無話可說,寂寞時光最是難耐,又無法打理。忽然,村裏傳來消息說,公社電影放映隊要來村作巡迴放映,所演的影片名稱是《閃閃的紅星》。

楚大風聽了,守在家裏,仍無動於衷,而作爲母親的小婉卻高興異常,力勸閨女去看一看,開開眼界散散心。楚大風心不在焉,提不起一點興趣。媽媽小婉就苦口婆心地勸導說:"風兒呀,村裏多少半裝子小夥兒們一聽說十里八里外哪村要放映電影,也都要翻山越嶺跑去看…爲啥?不還是要圖個開心樂呵麼?咱山鄉農村人都稀罕這種新玩意(看電影),形象逼真…比舊戲臺上的仨兩人來回比劃着強完了!走吧風兒…跟娘去,大長的夜,閒着也是閒着…只當是陪娘開心的!再說,光聽聽那電影名兒…就深覺有詩情畫意…閃閃的紅星…多美妙的景緻啊,易讓人神思飛揚浮想聯翩…說不定妳去一看,還真會從中吸取些精華,得些啓迪…對妳開開心心應對日常生活會大有幫助的!"

楚大風被母親一陣子勸說,還真動了心,於是,母女兩人各掮了一把小椅子,到村頭電影場地去看放映去了。

楚大風母女看完電影回來,一路上嘀嘀咕咕,進家了議論聲還不肯停止,可見真被電影裏的情節感動了,心潮起伏,久久難以平靜。

小婉說:"這部《閃閃的紅星》太經典了,大小人物正反角色都演活了!"

楚大風也眉飛色舞地說道:"是啊!那個革命的後代潘冬子就是革命的火種,性格多鮮明,是一個生動活潑的英俊好少年!他愛憎分明,敢想敢幹…他就是我們當代青少年應該學習的好榜樣啊!"

小婉也在腦子裏回放着影片裏的動人情節,忙續道:"是啊是啊!感人的地方太多了,數都數不完。特別一提的是,在這部不同凡響的影片裏竟成功地貫穿了三首進步的革命歌曲《紅星照我去戰鬥》《映山紅》和《紅星歌》,首首激勵人奮進,易喚起人遐想,句句膾炙人口,深入人心…詞意充滿正能量,誰唱誰增強意志有力量,也能給人以必勝的信念與希望…這是一部多麼了不起的紅色經典影片啊!"

楚大風聽了媽媽的分析與讚美,也不住地點頭,表示認同。

小婉忽然問女兒:"風兒,影片中那首旋律優美的《映山紅》,妳學會唱了嗎?"

楚大風搖搖頭。

小婉又說:"那可是一曲盼人歸最好最靈驗的歌曲啊!唱一唱,漫山遍野的花兒都盛開了…紅軍就會來了!風兒,一唱,連紅軍都能盼來的歌…那該是多麼美妙的歌曲呀!妳想啊,若妳把她也唱會了…還怕盼不來秦老師家的那個小小的人兒?"

"是麼?"楚大風瞪大了夜明珠似的雙眼,仰望着母親的臉,驚訝地問。

    <未完…待續>

21年1月20日午間於蘇州玉出昆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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