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考試不太平

學生少,坐在講臺上監考應該是毫不費力。爲了充分利用時間,我在瀏覽一遍試卷以後本想讀會書,怎奈接二連三的問題愣是不讓我安靜。

先是坐在左邊角落裏的一個女生,突然身子一側,口裏嘩的一聲,一堆物體傾瀉而下,她吐了。我馬上跑過去,掏出紙巾遞給她,她擦一擦,似乎沒多大問題,又接着做她的試卷。接下來,我拿來笤帚、簸箕,小心翼翼將那嘔吐物掃起來,輕手輕腳開門,出去倒掉,又去水房洗了工具,再躡手躡腳回到教室,儘量做到淡定自如,不影響其他同學做題的情緒。

輕輕問一問嘔吐的女生,要不要漱口,要不要喝水,她搖頭。我以爲沒事了,就坐回我的位置打算繼續讀書。

沒一會兒,又聽到嘩的一聲,一個同學說婷婷又吐了。我下意識地站起來,跑過去,往地上一看,這回吐得更多。她側着身子,艱難地吐着。我對她說,沒事的,乾脆都吐出來,同時輕輕給她捶背,伴隨着我的捶打,她吐得更順利一些。待她終於吐不出東西來的時候,她直起身子來,我看到她眼睛裏憋出了淚,嘴角還留有嘔吐的殘餘物。我趕緊給她撕紙,讓她擦掉。像剛纔一樣,我又將嘔吐物掃起來,謹慎地移出教室。又拿來拖布將地板拖拭乾淨。

滿以爲可以接着讀書了,不料我剛坐下,一股尖銳的吱吱聲從窗外傳來。我知道肯定是外面工地的問題,頓時怒火中燒。真想出去說幾句重話!但那又有什麼用呢?這一年來我們何曾有過一天安穩的日子!兩棟樓倒是拔地而起了,可我們損失的安靜的日子,愉悅的心情,甚至寶貴的身體健康,誰又能彌補得上?難道這就是某某學校到我們這裏辦學帶來的好處?別說新樓不是給我們用的,就算是那也得不償失!對於我們的處境,我想起一句安慰人的話來,它說,所有的事情都是一種經歷。但凡經歷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都可以財富待之。這話我不反對,甚至還頗爲贊同。我不知道我們的這段經歷以後有多少人會把它當財富對待,但至少現在,它是折磨我們的一種鐐銬。我不能安心上課,不能靜心讀書,我估計我的耳鳴也跟它脫不了干係。

對於這種持續的干擾,我不可能無動於衷。但我在監考,不方便出去,就微信聯繫副校長,請他去查問一下噪音來源。可是半天沒見動靜。

就在這個時候,那位女生開始第三次嘔吐。我已經沒有最開始那樣慌急,因爲我大概知道她是爲什麼吐了。從她的嘔吐物來看,應該是積食未消所致,吐完空空胃應該就會舒服一些。我如前一樣給她清理。趁着出去倒嘔吐物的機會去辦公室詢問。副校長說也正在聯繫工地負責人。我便再次回到教室,準備讀書。

但是,上帝並沒有對我慈悲,那股如鬼哭狼嚎的尖銳的電音一直陰魂不散,我本來是可以遏制自己的情緒的,但當我看到兩個學生遮掩耳朵的動作時,我還是站起來,出去,跑到後面工地請教。可他們也只說不知怎麼回事,叫我問另外一個負責人。當我滿心不快地往回返時,恰好遇到那個人,便強做客氣言語詢問,他卻表示不知,只說看看再說。我只好無奈地回去。

那個女同學,後來又吐了兩三次,但是她的胃裏實在是沒有多少東西了,無論我給她錘多久背,地上的嘔吐物總之是越來越少。我乾脆一直等到考試結束後再處理,免得她又吐起來。同時,在剩下不多的一點時間裏我還想讀一會兒書。

監過那麼多次考,像這樣不太平的,還真是頭一回。我的情緒被這兩個插曲嚴重干擾,雖然我並沒有明顯地表現出來。看來,自我修煉的路還長着呢,四十不惑畢竟只是孔夫子自個兒的經驗,我等凡人尤其是我這樣的凡夫俗子,還不知到什麼時候才能不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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