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隨流水21-01-20:日記,情有獨鍾

1月20日,臘月初八,週三,晴,6至18度

昨晚飯時分,嗓子冒煙、眼眶澀脹、渾身痠痛。好像出現感冒症狀,而且還不是輕微感冒。再一想,渾身痠痛無力是從前天晚上就開始的。這兩天我未游泳,衣服也穿得很暖,實無凍着的可能。那這些身體的不良反應,極有可能是疫苗反應。在朋友圈裏諮詢是否有與我同樣反應的人。有人說,低熱。有人說,打完第一針,感冒就沒斷過。還有人說,已經有人得肺炎(普通肺炎)住院了......但總的來說,有反應的概率並不大。至少在我們單位,大多數人都平安無事。

年前恐怕都不能去游泳了。2019年底,身體微恙,跳遊池裏逞英雄,結果病了半月,那場感冒是我有生以來最嚴重的一次。2020年9月體檢,CT拍出肺部有增殖竈,說是肺炎痊癒後留下的疤痕。才知年初那場感冒,原來是肺炎。

冬季,是老年人的奪命索。今年一月,圈子裏已連續走了兩位文化老人,1月10日 ,三聯書店原總經理、《讀書》雜誌主編沈昌文先生在睡夢中離開人世。1月18日,著名書畫家邢振齡先生於世長辭。邢先生患癌症十餘年,日日堅持“畫”療,畫了1393幅畫。自加了戴老師微信後,每日早晨七點左右就能讀到戴老師的《日讀書志》以及他即時轉發的“邢老的畫”。“邢老的畫”這一欄目永遠定格在2021年1月12日。邢老的畫,畫風爲民俗畫,充滿着童真,畫上的題詞言淺意深,又不失其文人的本色。從他的畫中,你能感受到一顆積極、樂觀、仁慈、開明的心。

在網上讀到一篇《尿與心》的文章。講的是夜尿與心、腦梗的問題。中老年人最常見的症狀就是夜尿問題。其實夜尿並非膀胱功能失常,而是因爲中老年人心臟功能老化衰竭所致。心臟不好,右心房回吸來自下半身的血液能力變差,有些中老年人白天會出現下半身水腫。待夜裏平躺後,囤積在下半身組織裏的水分就會回到血液裏來。水太多,腎臟就開始努力把水析出,排至膀胱引起夜尿。一般兩三小時排一次。夜尿頻繁,血液裏的水大量減少,加上冬天呼吸散失水分的速度加快,於是血液開始變得黏稠。人睡覺時心率低,血液流速慢,黏稠的的血液流經血管狹窄處就很容易堵塞,出現腦梗、心肌梗塞。很多中老年怕夜裏頻頻起牀,而在臨睡前不敢多喝水,殊不知這極易造成腦梗。臨睡前喝水,夜尿後及時補水,保持血液流動順暢,可防止腦梗的發生。

又在《文匯報》上讀到治療新冠和癌症的藥,已研發成功,即將上市。這些藥是通過破壞病毒蛋白質合成來達到治療效果。治癌藥,美國已應用於肺癌的臨牀實踐。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而求長生不老,又是自人類而始就有的願望。隨着科學進步,醫療水平的提高,人類的壽命將不斷延長,而這恰是有悖於自然規律的。人類最終將毀滅於自身的高速發展中。

上午處理完一堆公務。無論什麼文章,都不可能寫得面面俱到。日記也是,只揀重要的記錄。而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每個人的標準不一。於我而言,工作是最不重要的。我更喜歡像大掃除一樣,將它們一古腦地掃入桶中,再以“一堆”二字籠括之。

我雖在網上寫作十五年,但其實我一直寫的都是日記,除了幾部小說,還有一些專爲投稿而寫的散文、書評以及《論語集解》。這些文字,與我所寫下的數百萬文字比起來簡直微乎其微。我將我始終無能邁進專業文學大門的原因,歸結爲缺乏寫作的童子功——小時候書讀得少,文章寫練得少。

一個人自小學成的才藝,可終身不失。而成年後纔開始學的才藝,可以說“稍縱即失”。與記憶的原理一致。小時候背下的詩文終身不忘,及至成年,邊背邊忘。我晨課時能完整背下的《詩經》,一合上書頁,就忘了兩三句,到晚上只能記得幾個字。我每天在朋友圈裏晨課打卡,將所背的書頁拍下來,存微信裏,日間有空翻出重溫。饒是如此,腦子裏存下的《詩》仍不多。但背過,與讀過不同。背過,就好比與一陌生人有過親密接觸,再次相遇會覺得眼熟。而讀過,就如同與陌生人擦肩而過,不存絲毫印象。而《論語》,我已不知背了多少遍,待要用時,仍得翻書,這就好比成年的友誼總不如童年的相契。常在書中讀到一些老儒生能通背十三經注疏,那可都是童子功。

我唯一具有童子功的才藝,就是舞蹈,雖然我舞跳得也並不專業,但起碼比不會跳舞的人有舞姿。哪怕十幾年不跳,一跳起來仍能找回當年的感覺。可其他才藝就不行了。寫作,數日不寫,就錯別字、病句連篇,思路僵滯,表述乏味。書法愈加,雖每天提筆寫幾個字,卻一直感覺在退步。現在很多家長逼孩子從小學才藝,這本身是有必要的。只是不必門類太多也不必跟風,要順着孩子的興趣培養。若一個人從小培養一兩樣能陪伴終身的才藝,他就一定不會活得俗氣。

孔子說: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學習有兩層快樂:一是自得的喜悅,一是與朋分享的快樂。悅,私自的,樂,是從衆的。那些學有所成的人,學習之樂總是多於苦心求學之人。然又唯恐其一味追求樂,而忽視自得之悅。而求學之人,又苦於難得外界認可之樂,連同私自的“悅”也一併抹殺。有人自恃清高,抑或是對自我保護過甚而懼怕挑戰,故總不愛過集體生活,但又因缺乏同伴的激刺,而興致乏乏,停步不前。孔子在求學上一直是倡導師友相伴。所謂“安其學而親其師,樂其友而信其道”。一個人若終日處於自我封閉狀態中,欲求學業長進是很難的。人如此,國家亦如此。

我昨晚讀梁漱溟《中國文化要義》,他說:西方是階級社會,其社會有階級,就好比有晉升的階梯,所以其政治一步進一步。而中國一向無階級對立,只有職業分途,其政治寄希望於皇帝個人的道德品質,而這又是最沒把握的事,所以常在原地打圈圈。人的自律能力總是有限度的,就像一根牛皮筋,繃久了,彈性就會消失。我先前解《論語·學而》第一章時,將學而時習與有朋自遠方來視爲前後有序,不容交錯的兩個階段,必得學而時習,有私“說”後,方可與朋交流。或者說待學有所成後,朋不招自來。其實這是錯的。我們學習的每一階段,都離不開師友的互動。即便生活的隱私處,適度開放,也能成就其精彩。所以,我們需要家庭、家人,我們又何時是獨自一人呢?

今天讀“全民日記館”公衆號上一篇文章《堅持寫日記有哪些方法》,方法 之一就是“可以和自己要好的朋友或同學相約,互相閱看彼此日記”。惲代英在《日記不間斷之法》中也提到 “與朋友相約同記,則彼此觀摩,不敢先怠。”日記是隱私性的寫作,但也需要觀摩而得以持續。魯迅日記簡潔,是純爲記賬之用,生前並不示人。而吳宓日記,則邊寫邊寄回國內親屬觀覽,郁達夫則定期出版。梭羅的《瓦爾登湖》其實也是湖畔生活日記。可見,日記一旦存了被閱讀的欲求,也是可以寫成經典文本的。只是這些讀者必須是如梭羅所說“遠方親友”,遠方是指沒有現實交集的陌生人(隔着時空相知),親友是指值得信賴的親戚朋友。他們被允許讀你日記的前提是,能保證你無所顧忌地在文字中敞開你的真實。若無這份真實,則失去了日記的價值。其實任何文章少了真實,都無價值,只是日記的真實是赤裸的,更需要勇氣和保護。

我看了一部分簡友的日更。有的人寫讀書筆記,有的人記日常生活,這些都是我愛讀的。至於一些雞湯文字、職場術語、或標題黨軟文,或小說連載,或......總之,連讀幾篇簡文都看不出作者性情、年齡、喜好、工作、家庭等任何信息的,我便無興趣交往。現在的作者和書太多了,我們只能看人讀書,揀自己熟悉並喜歡的人讀之,雖並不必個個抱以敬意,但總有一份瞭解的興趣吸引你去讀。昨在《中華讀書報》上讀吳學文的枕頭書,他說,現在讀的多是師友互贈的書。閱讀,已化爲一份友情的交流。

我今天寫這麼多,就爲了勸慰自己,把日記作爲此生重要文本來書寫之,也未嘗不可。文學職業化,也是近幾百年的事,而職業化,恰導致文學的墮落(托爾斯泰語)。當文學普及以後,必然又會有大部分存在於非專業的空間裏。因爲職業化的渠道畢竟狹窄。文學復又回到詩文唱和,怡情悅性的非商業的功能上。無論做怎樣的文字,都不可有損“真誠”二字。文采固然很重要,“真誠”是文章之魂。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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