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裏的母愛

進入冬天,爸爸的日子就不好過了,肺氣腫經常令他呼吸困難,懼冷,整天得裹上厚厚地棉服,坐在火爐邊烤火。

一直說給家裏裝個空調,但爸媽總說老房子了,電壓承受不起。於是只能作罷,讓爸爸自己去捱過一個又一個寒冬。

2020年的冬天格外反常,氣溫驟起驟落,我擔心着爸爸的身體,但遠隔千里,除了多打幾個電話也做不了什麼。

我交代爸爸自己注意保暖,媽媽總在一旁說你別擔心,我會照顧好你爸的,什麼都不用他幹。

媽媽做事頭腦清晰,麻利,如果時間倒回十年,我是一點都不用擔心他們的。但事實上,媽媽也是70歲的人了,開始步入“古稀之年”,且還有高血壓,家裏家外都靠她一個人在操勞着。

媽媽也是整個家庭的精神支柱,從小我們兄妹三人有啥事都願意找媽,現在依然如此,和家裏打電話,如果是媽媽接電話,可以聊上半個小時,如果是爸接電話,估計也是幾分鐘,最後還得問一句,媽媽去哪了?

“媽在家在”,現在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這一點。只是年少時卻以爲自己永遠會年輕,媽媽永遠不會老。

每每想起這些,都爲自己當年的決定後悔,爲什麼要離家這麼遠呢?父母把我拉扯大,在他們需要我時,我卻無能爲力。也只有到了中年,才能真正體會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的不易。

一天在電話裏,媽媽跟我說爸爸剛從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回來。我一驚,你不是一直說家裏很好嗎?媽媽輕描淡寫地說,這不好了嗎?好了才告訴你的啊。

我一時語塞,是啊,告訴我有什麼用,除了表達無謂的擔心,我能回去嗎?且不說是不是請得動假,還有兒子怎麼辦?

懷着滿心的愧疚,我給媽媽的賬戶裏轉了些錢,告訴她給爸爸買點營養品,還有什麼需要都記得跟我說。

媽媽一聽我寄錢了,連忙說,誰叫你寄錢啊,我們有錢,你們在大城市也不容易呢。

過了幾天,媽媽打電話來,說給我寄了一些東西,有兒子愛喫的香腸,也是她親手做的,還有我愛喫的餈粑、乳豆腐以及小時候喫的只有老家纔有的零食,問還需要什麼,她買了給我寄過來。

我忙說夠了啊,這麼沉的東西,快遞費都不少呢。媽媽大氣地說,這點錢算什麼,只要你們想喫我就給你們寄。再說了,我跟快遞點已經很熟了,他們還給了我優惠。

是啊,這些年媽媽不知道給我寄過多少東西,跟快遞點的老闆熟絡得很。

我頓時眼圈都紅了,到這個年歲依然能享受媽媽濃濃的關愛,是何等的幸運和幸福啊!惟願時光慢慢走,讓父母不要太快老去。

那些天裏,早餐是餈粑,夾幾塊媽媽做的乳豆腐,淋上點香油,美味極了;晚餐炒上一盤香腸,兒子一邊喫一邊連呼好喫。

那段時間感覺自己飯量明顯大了,有點捨不得放筷子。

喫完飯,嘴巴似乎還沒喫過癮,拿起一塊麻糖放進嘴裏慢慢嚼,感受着麻糖由硬變軟,在嘴裏融化。

喫着這些東西,時光彷彿又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時,媽媽未老,我未長大,日子雖清苦,但又快樂。

好喫的東西總是喫得很快,媽媽打電話問我,東西喫完了嗎?我如實回答,各種食物都很好喫,因此喫得也很快。聽我這樣說,媽媽非常地開心。

想着媽媽做香腸,買東西也花了不少錢,我又給媽媽寄過去點錢,她一聽我又寄錢了,急了,你這是幹啥啊,我們不缺錢。

我說,媽媽,我出錢,您出力啊。她一聽更不高興了,我給外孫和女兒寄點東西難道還要錢?

錢是直接匯到賬戶的,媽媽也只能被動接收。寄點錢讓我稍微心安一點,除此之外,我做不了任何事。

轉眼間又到了年底,我知道媽媽是盼着我們回家過年的。去年我雖然回了湖北,但因爲疫情在老公老家生生待了兩個多月也沒能回去看爸媽。

暑假因爲各種事情我又沒能回去,總想着等疫情控制了年底再回吧,結果疫情猶如“死灰復燃”,且形勢日趨嚴峻,想動也動不了了。一想起來就特別懊悔,暑假怎麼就沒回去一趟呢?

我愧疚地也有些忐忑地跟媽媽說,今年過年前要不我一個人回來幾天,看看你們就回?兒子還小就不回了。

媽媽笑着說,誰要看你啊,我要看外孫呢。不能回就不回吧,我們還可以視頻呢。

我知道媽媽心裏難過,但又怕我難做,故意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我還能有更好的辦法嗎?

沒過幾天,媽媽電話來了,說給我寄了一些東西,她很用心地記下了上次我說喜歡喫的且喫得快的東西,這次多寄了一些。甚至說本來計劃過年時給我們做的蹄髈也一併寄了過來。

快遞收到了,又是一大箱,冰箱裏已經塞得滿滿的,只能騰挪出一點空間來放這些東西。

媽媽恨不得把家裏、家鄉好喫的都給我寄來,只是因爲我不能回家。在她心裏,永遠是家裏的東西最好。

媽媽經常唸叨,“從來只有瓜念籽,沒有籽念瓜”啊。媽媽就是那個瓜,而我就是那粒籽,永遠在她的惦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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