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辭與樸言

無論是原始佛教還是早期道家,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樸素,樸實無華。越往後越繁複。到了西方哲學興盛起來就變得無比複雜。這既是人類文明的發展亦是宇宙演變的一大必然趨勢,謂之成住壞空可也。繁華之後必是衰敗,樂極生悲,勢所必至。所謂持盈保泰之道,無過迴歸初心。後世的學問多爲詭辭之學,即是智力的炫耀。但人心往往陷溺其中,因爲語言文字的遊戲很容易迷惑人。古往今來有多少人能逃出思維的陷阱呢?柏拉圖迷惑不了你,尼采能迷惑你,尼采迷惑不了你,弗洛伊德能迷惑你,弗洛伊德迷惑不了你,榮格還能迷惑你。

通過詭辭所展現的思維的迷宮極其龐大,多少人剛跨進去就迷住了。歧路亡羊,真乃千古之悲。阿含諸經,老子五千文,語言皆至樸素,陳義皆至簡明。然後世註釋之家也能把它們搞得雲遮霧繞,令人無從下手。在詭辭與樸言的PK中,前者多能佔據上風,因爲人心本尚浮華。浮華者,即失其真者也。老子云,道之出口,淡乎其無味。至真者,至淡者。故不爲俗人所樂。哲學名爲愛智慧,實爲入大惑,以其詭辭能深惑人也。永遠記住這個原則:簡單的纔是最好的。無論宗教哲學還是世間哲學,一入其詭辭之海,鮮有不沉淪者。他可能還會說,這本書真好,讀起來真過癮啊。所謂過癮者,滿足你的神經系統而已。

人心的貪慾必須得到遏制,而這些詭辭就能最大限度的激發人的求知慾。所謂求知即是飲海水。故老子云,爲學日增,爲道日損。正統之道,唯解脫而已,其他,非正論也。阿含經典好像都是大同小異,重複率很高。但真實的佛陀就是這樣始終堅守初心,寧可樸拙以一,亦不詭華而亂。詭辭看多了內心必亂。解脫之道只在唯一。深邃的思想,奇妙的學說,都是迷宮。一定要簡單,簡單,再簡單。什麼時候複雜了,什麼時候就完蛋。一複雜你就會找不着北。即使博覽羣書,也要永遠像個單純的孩子。真正有效應的只是最簡單的東西。所以很多哲學家最後自己也神經錯亂了,因爲他們把事情搞得太複雜了。一個自己都陷入了迷思的哲學家,你看他們的著作能夠解脫嗎?天才的靈感並不能導致解脫。

早期道家和原始佛教都是非常簡樸的。不斷重複這些簡單的東西,不斷修持這些簡單的東西,反而能最快捷的促成生命的解脫。後世的經院哲學,還有那些端着厚厚的講義在臺上宣教的人,其實他們自己心裏還有一本糊塗賬呢。追問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的人,一定會陷入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不能控制求知慾的人只能活在迷茫中。你構建了一套理論學說,甚至成爲了名著,但那裏面的一切都是你虛構的,只是你能夠自圓其說而已。古人云,直心是道場。當你沉浸在那些哲學理論中的時候,你知不知道自己正身處一個複雜的概念世界裏?你有沒有勇氣立刻把這個世界掀翻,就像關掉正在播放的電影那樣,瞬間啥也沒有了。直面本心,迴歸單一而純粹的解脫之道,如此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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