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什麼酒:1·醉是醒的開始

——迷茫是清醒的開始(衆人皆醒我獨醉,衆人皆醉我獨醒)

就這樣我階段性的人生又有了變化,每天要求不高,見她一面就好,我胸無志氣像個笑話一般,但人生苦短及時行樂也很重要,有開心的事爲什麼不去做。

我想要接近她,也做到了,趁着酒意加了她的好友,已很久沒有感受到過如此大的情緒波動,那晚我們算是正式相識,還約了有時間一起打羽毛球,我在正確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她卻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錯的人。

很長一段時間內她帶給我莫大的勇氣去堅持,所以不要小看旁人的力量,這份力量是家人不能給予的,我很感謝她,在那段艱難的時光出現在我身邊又帶來希望,我總憶起第一次在球場等她的畫面,那個身影每次必定帶着能融化痛苦的笑容,她的笑聲爽朗而不做作,每次聽後我深陷泥潭的腳就拔出一段距離,但我聽的太少,又不敢去主動聯繫,總是害怕失去,也許時不時便能見到她,能聽到她的笑我便滿足,以後留給以後再說吧,不僅在球場,食堂裏我也在會等着她的出現,若是沒有出現就胡思亂想,那份擔心如此幸福。

自卑的我總感覺處處被人瞧不起,所以儘量謹慎小心,住在姐姐家,哪怕姐姐無心之話也會被自己當作傷人利劍,所以我強烈要求搬出,當發了第一個月工資後就立馬搬了出去,一個人的生活更適合自己,住在了一個套間裏,據中介說隔壁住了一位學生,因我對睡眠環境要求較高,所以這鄰居應該還挺適合我,誰曾想他說了謊,押金房租交了後,去住時才發現鄰居是個女孩兒,前兩天還沒有感覺出異常,過了幾天發現她經常和男友在凌晨歸來,回來後就開始做那不便詳細描述的事情,那聲音讓我興奮又痛苦,每天夜間的一點到兩點都會叫起那讓人慾罷不能的呻吟,別說我本就失眠,就算不失眠也會被這聲音擾的無心睡眠吧,前幾次聽到還能忍受,也許興奮大過痛苦,但我和他們不同,他們白天可以接着睡,我卻要早起上班,沒過多久他們身體喫得消,繼續夜夜笙歌,我卻喫不消了,失眠抑鬱讓本就脆弱的我陷入更大的痛苦,既反感他們的不知羞恥又痛恨自己無法在他們回來之前入睡,有時候走在路上我苦笑的對自己說:以前我總是愛和別人開玩笑,現在老天和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這抑鬱會把你所有的痛苦放大,所有的快樂縮小。

但是我的心中還有希望,想證明自己並不是如此脆弱,想證明自己有能力活在這世上,想證明自己不比別人差,即使工作與生活遭受着被放大的痛苦,我還是勸自己許多事爲了接下來的痛苦忍一忍。

一直在隱忍,可狀態直接影響工作與生活,因爲每晚休息不足我實在承受不來,工作是爲了活着,可活着是爲了什麼?狀態越來越差我開始出現幻覺,晚上回小區的路上我時常會看到一些並不存在的陰影,大部分都在樹蔭之下,或是蹲在那裏的背影或是黑黢黢一團,我感到害怕卻又不斷的告訴自己是眼花,眼花的次數越來越多導致我經常被這身影嚇到,仔細湊近去看才能安下心來,再這樣下去可能就會發瘋,我有些慌了,即使知道姐姐家並不適合自己,但目前那兒還是最好的選擇,押金也沒退我就火速搬回了姐姐家,生活纔算是恢復到接近以往的狀態,至今想起那喘息那呻吟的聲音那樹下的黑影都讓我感到害怕,自失眠後一些輕微的聲音都會擾亂自己,而自己又總是刻意去尋找它。

因爲這次短暫的獨處生活我愈加迷茫,那不僅僅是沒有方向,更恐怖的是我不斷追問自己生命的意義,又不斷告訴自己的生命毫無意義,所以既然沒有意義爲什麼要在痛苦中堅持活下去?爲了繁衍?不是,爲了責任?早已沒了責任感,是爲了享受人世間的種種美好?但對現在的我來說痛苦掩蓋住了一切,所以最終還是因爲膽小不敢付諸行動才得以苟活吧。

周圍人都告訴我不要胡思亂想,可我若是真的能控制,也就不會是現在的我了,一個叫作小馬的高中同學一句話給我了我一定的幫助,周圍人都無法告知我生命的意義。他說:生命的意義就是活下去,活下去本身就是意義,活的越好越有意義。當時我震撼到了我,雖然現在我並不認同他的說法,但在那時算是一個答案。

爲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也爲了繼續尋找生命的意義,我用手機翻開了第一本有關心理方面的書籍,名字我印象及其深刻《接納不完美的自己》,自以爲想要走出來首要解決自卑問題,而這本書中有很多的實踐方法,所以我建議同道中人看心理治癒類的書籍,看一些有一定知名度的書,這些書中會告訴你些解決實際問題的方法。書的質量需要自己去甄別,我認爲所謂的“心靈雞湯”確有存在的必要,但某些“雞湯”也着實害人,花費着時間精力仔細閱讀後實際只得到了一片空虛,我既在“雞湯文”中得到過力量也在“雞湯文”中迷失過自我。

那本書教我構建不同的自己,光明的,陰暗的,光明的自己儘量想象的神聖,陰暗的自己儘量想象的醜陋,嘗試讓他們在自己的腦海中交流,並慢慢的讓他們互相接受,這個練習我做了很久,一直堅持到了自認爲不需要再做,還有其他許多訓練,比如在公交車上幻想憤怒的自己,猥瑣的自己,自卑的自己...每到一站上車找出那個願意與自己下車交談的,不要着急,無論結果如何,無論多麼厭惡他,分別的時候請給他一個擁抱,這個練習我也做到了自認爲不需要再繼續,這期間共持續了幾個月,其實我沒有感覺出自己有太大變化,知道現在麻木的自己早已很難感覺出身體或精神上微弱的變化了,但自認爲那段經歷對我頗有幫助,書中有更多的方法,描寫更加詳細,不可僅聽我講的隻言片語。

這一年在各種努力與不斷嘗試下終於挺了過來,回家的高鐵上看到她發了一條朋友圈:一次不回頭的旅行,我不會告訴你是開玩笑的。

我以爲她是開玩笑的,萬年鐵樹開桃花的我哪懂得什麼隱喻,回家後激動的和高中好友分享,在他們的鼓勵下我知道來年要做些什麼,讓生命變得更有意義。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訪曾在我狀態極度低迷時與我有過溝通的心理老師,當然是有嘗溝通,但我認爲這是她應得的,沒人有義務免費接受你帶來的黑暗情緒,突然加入這段心理治療是希望更多的人看到如今的社會現象。社會上心理質詢本就冷門而且價格不菲,讓本就礙於面子的特殊人羣只能望而卻步,如今的我能在這裏侃侃而談,不能否認她那兩次心理輔導對我的幫助,與交談中,她更多的是傾聽而沒有勸解,確實得到了一些釋放,她懂得對我們這類人羣無需過多的勸慰,因爲我們早已歷經幾次生死,幾乎對世間所有早已看開或看淡又或絕望,閒聊時她說很多抑鬱症患者就是被周圍人的好言相勸走上了絕路,我深有同感。

不要因爲自己的狀態與遭遇就否認所有,不能因此忽略專業人士前面專業二字,雖然因個人經濟實力問題,我接受治療次數很少,但仍再次強調專業治療尤爲重要,今天我還記得那天討論的問題:我說自己自卑,她說我自大。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如今我們早已沒了聯繫,但我卻越來越理解那自大的含義。

我的能力有限,無法將所看到所經歷的所有問題統統描述,力量薄弱的我只能在這裏祈求有些問題能夠得到解決。若是需要發言那農民的代表必然是農民,工人的代表自然是工人...一些不相干的人怎麼能真正說出底層心中所想。

這個新年我只有一個願望就是要快樂,當然我也過的很快樂,至少比前兩年要強的太多。還有了一個計劃,雖然不好意思與人去說,卻偷偷的記錄了下來,默默的在便籤上寫:新年年開始,新的一年總是要有些規劃,這一年至少要看四十部電影,六本書,堅持運動不玩手機,十點前上牀睡覺,一點要找回自信,不要害怕面對生活,閒暇之餘堅持尋找自己有興趣的事情。

可能一年六本書真的很少,但對我這種幾年一本書都不會看的人還真不簡單,計劃裏的所有事情我都認真嘗試過,只不過堅持的時間有長有短,堅持到現在的就是閱讀,而閱讀也徹底的改變着我。

回來上海後我就開始踐行着自己的計劃,還多了一份驚喜,回來後又開始對寫日記着了魔,以前我狀態不好的時候就喜歡胡亂寫寫,如今則在日記中傾述情感,睡覺前不玩手機我整整堅持了兩個月,日記整整堅持了一年,姐姐說佩服我,她說她就堅持不來,我說你無需佩服,正因爲我現在處於一種病態所以才能堅持下來,若是正常狀態可能和你一樣。

那段日子我最羨慕這世間能享受平凡的普通人,他們不用尋找生命的意義,活着或有點質量的活着就很開心,我多希望自己也能如此,但做不到,我曾不斷做過嘗試,下班刷視頻玩遊戲,才發現在閱讀思考生命意義的痛苦之路我還能堅持,若真在自己羨慕的生活中我反倒無法生存,比死亡更可怕的就是自己在不思考無追求的生活中仍舊迷茫吧,所以生活並不是我想怎樣就怎樣。

躺在牀上想着她是不是也應該在今天回來?她怎麼回來?坐地鐵?打車?時間越來越晚,我的腦子越來越亂,要不給她發條微信吧,我當然不敢,就這樣在腦海裏充斥着各樣的幻想。

幻想着和她的對話,幻想着和她的相遇,幻想着自己問了一句她怎麼回來:

“要不打車一起回吧,就這樣一同到家,可宿舍早已關了門,那就在我這睡吧,我睡屋裏,你睡在我客廳的這個牀,我怕你有潔癖,今晚就蓋我的羽絨服吧,新洗的,幸好她的身高不高,雖不能完全的蓋住整個身體,但當一個小牀單足夠了,繼續幻想着第二天她坐我的電瓶車一起去公司,一路上都能感覺到她不信任的雙手,但那個時間她真沒地方去,除非留宿車站,去酒店的選擇當晚我未曾想到,雖然我們並沒有太熟,但在那一刻她選擇了相信眼前的人,我一夜未眠卻從未害怕。

次日她坐上了我的電瓶車,我一定比她緊張,出於陌生感小小的座位我們卻離得很遠,我知道她昨夜休息不好,故騎的要比以往慢下很多,我努力的讓這個時間多些停留,也努力保證不在路上出現任何意外,身後的人在我的心中很重。突然我的車晃了一下,雖不至於摔倒但我卻感受到了一雙手緊緊抓住了我的衣角,我死死的攥住車把,這一路太短,但哪怕是一瞬間我也會用盡餘生力量保護你。

“謝謝哈!”“沒事...”我得讓自己強裝鎮靜,看着她走向公司的背影,可能這會是我一生與她接觸最多的路程,我如此積極主動的做這一切爲了什麼?爲了她的感謝?顯然我沒有那麼無私,爲了餘生相伴,顯然不現實。爲了什麼?可能就是爲了現在這一刻的滿足。沉默寡言的人怎敢真正追逐愛情?這畢竟只是一場夢幻泡影而已,天亮了,夢自然就醒了。

沉默了近一週後我終於下定決心主動出擊,可找個什麼樣的理由呢?我不尷尬她也不好拒絕,思來想去剛過完年減肥是個好藉口:“年都過完了還不出來減肥?”

等啊等,等到了“我離職啦,不能再和你一起打球啦...”

看着空蕩蕩的球場,我走出來,掏出手機發了一條這樣的朋友圈:突然對羽毛球失去了興趣,又走丟了一個朋友。

希望消失,爲什麼還要堅持,繼續堅持還能得來什麼?反正自己的人生也早失去了意義,當晚對生活徹底失望的我反倒勇敢了起來,寫了一封表白信給她,後來我把這封信發到了網絡上取名《一封失敗的PDF表白信》,當晚焦急的等待着她的回信。

爲了防止自己的新年話題不能勾起她的興趣,我提前一個月就開始準備,至今便籤中還留着每天計劃對她說的問候,可一切都沒用了。

這是我過的第三個缺少幸福感的年。

第二天起牀後我在便籤中寫道:生活向前,打卡繼續,不知道今天你的安排,但一切順利吧。

那段日子腦海中塞滿了她,隨後的幾天我常會在便籤上胡言亂語,比如二零一九年二月月二十一日寫道:世界上的事情很奇妙,擁有愛情的人不一定富有,富有的人不一定擁有愛情。

那時候我仍活在理想世界中。

她的遠走帶給我的打擊太大,不過還好那時我應處抑鬱情緒的波峯階段,便繼續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尋找人生的意義當中,不斷的激勵自己不要放棄:我知道失去她後的生活更無意義,其實從未得到又談何失去,急需在接下來的世間內找到新的方向,這並不簡單,但總是要邁出那一步,首先學會愛自己才能要求別人來愛你,纔有資格去愛別人。

我總以爲自己已麻木到了一定境界,遇到了她我纔算知道有些人的出現會讓你變得有血有肉,我們本就是毫不相關的人,是我非要讓交集出現,所以受傷也是自找,卻知道不能因此一蹶不振,挺過每段難熬的日子,都會感謝曾經的自己。

我儘量讓自己忘卻生活帶來的痛苦與工作的壓力,每次喝酒必定要嘔吐幾番,感覺這樣才能讓大家開心,才能找到一絲存在,我努力的融入大家,麻痹自己敏感的神經,好像已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的,況且那失去的原本也不屬於我,醉酒的夜我靠在快遞櫃旁,仰望僅有幾顆閃爍的暗淡星空,身邊保溫杯裏的開水冒着熱氣,一口接着一口啜着身旁保溫杯裏的水,希望自己快點清醒,不知何時身旁癱坐了一位衣衫襤褸的流浪漢,天冷的刺骨,他衣不蔽體的躺在我身邊,我怎會不選擇逃開,我支起身子偷瞄到那人的側臉,着實嚇了我一跳,他是如此的頹廢,顴骨突出的瘮人,他到底是經歷了怎樣的挫折才變成這副模樣,此刻我好幸福,同是流浪的醉漢,可他身邊連一杯溫熱的水都沒有,現在想來他的樣子倒是和我頗有幾分相像。

上樓之後我開始創作一本小說《此生最好不重逢》就是因她而動筆,但其實我和她真的不熟,不希望寫出來的東西就像我的人生一樣毫無意義。若是喜歡,所有的巧合都是緣分,若不喜歡,那所有的緣分都是巧合。我希望能將自己的真實情感投入到這部小說,希望這一生能夠爲自己做些事情,記錄下一生情感波動的時刻,但我不知道對她的一見鍾情能否讓我堅持把小說完美的結束。

那一刻開始我的人生在迷茫中有事可做,我想若真的忙起來可能就沒有時間胡思亂想,一點一點會好起來,而我也馬上將要離開這片傷心之地,工作的安排我即將要到無錫,而這一去就是一年,得知這個消息我因能離開上海而開心,即使知道將面對更大的壓力更棘手的問題我也願意,很多事都要自己承擔,換取成長,我最後一次在小區附近那條車來車往的路上跑步,寫下:這條路在我的眼中擠滿了孤魂,要與它們做個短暫的告別了。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