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輸入的第51天

一下課,安靜的教室就像突然沸騰的水。與樓上高三的氛圍不同,高二對於高考還沒有緊迫的意識,一下課充滿了各種歡聲笑語。男孩子在追趕打鬧;女孩子要麼一起結伴上廁所,要麼圍在一起聊各種八卦;也總有那麼一些愛喫的同學,似乎永遠喫不飽,一下課就在喫零食;當然每個班也都會有那些安安靜靜的學霸們,低頭刷着練習冊或記單詞。

在這一切如常的場景裏,有了一些小小的改變。右邊靠窗的第五排座位上多了一個安靜學習的女孩,剛剛參加完舞蹈集訓考完聯考的慧子開始努力補專業課程的學習,所以她很少參與朋友們的聊天,待在座位上的時間越來越長。同學A看到了變化的慧子,不解的問:“你怎麼參加完集訓回來突然愛學習了?”不等慧子回答,旁邊的同學B接着說道:“真羨慕你們,有特長能走藝考這條路,你們考大學分數線能低好多呢,減輕了不少壓力。”慧子聽到這句話,腦子裏像走馬燈一樣閃過許多畫面,小時候在練舞室,從窗口望向外面正在一起玩耍的一羣小孩時,自己也是充滿着這種羨慕的神情;還有十一年來拉筋壓腿時咬緊牙槽,強忍淚水的場面,以及處處是傷的腿;還有集訓時練完舞蹈的空閒時間自學落下的課程的自己……慧子不明白自己熱愛的舞蹈怎麼就成爲了別人口中高考的墊腳石,她張口想辯解,卻找不到合適的語言,最終只回應了一個微笑,然後繼續低頭記單詞,“misunderstand,m-i-s-u-n-d-e-r-s-t-a-n-d,誤解。”

很快,暑假便來了。慧子其實是不愛回家的,因爲家裏總是冷冷清清。在她五歲時父母便離異了,她跟着母親生活。然而母親總是很忙,而且不像其他母親一樣溫柔,在慧子的印象裏媽媽很少笑。

小時候慧子很乖很乖,在學校裏總想拿到許多獎狀,她總認爲這樣能讓媽媽開心,媽媽一開心就能多陪陪自己。但是後來她發現,無論自己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讓媽媽開心,再大的獎媽媽也只是反應淡淡的誇獎一下,獎勵她一個禮物,然後就繼續投身到自己的事業。鄰居家朋友的媽媽總是興高采烈的將孩子的獎狀掛在房間牆壁上,而慧子的獎狀都靜靜躺在自己的桌子裏。

上初中時,慧子主動選擇了離家較遠的學校,開始了自己的寄宿生活,她不再對媽媽抱有期待,漸漸習慣了這種冷淡的母女相處模式。但這次回家,媽媽似乎變了不少。她開始關心起慧子的生活,詢問慧子集訓是否適應?學習是否還跟得上?在學校生活怎麼樣?慧子能感受到媽媽想聽自己與她分享,跟她談談心,這種母女常乾的事,對於慧子來說卻很彆扭。所以她只說了句“都挺好的”,便自己進了房間。

往後幾天,媽媽都陪着慧子在家,且努力想成爲一個好媽媽的角色,但十幾年的隔閡讓這些行爲顯得有些可笑又奇怪。終於,在媽媽試着給慧子做頓飯卻差點把廚房燒了後,慧子忍不住了,她打破了這些天努力營造的溫馨,對媽媽說:“夠了,十幾年都這麼過來了,不要突然扮演什麼好媽媽了,你不適合我也不適應,我們一切照舊就行,”說完慧子便出門了,留下媽媽狼狽的站在廚房。作爲一個單親媽媽,她以爲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她能夠忍受離異後的各種閒言碎語,能夠忍受每天高強度的工作,卻承受不了女兒的一句話。

她知道自己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但爲了母女兩人更好的生活,她只能不斷忙碌,她以爲再熬熬就好了。可她沒想到的是女兒與自己竟變得如此陌生,缺失孩子的一段成長,便再難融入。轉身走了的慧子看不見媽媽的淚水,也不會知道媽媽心中的想法。

慧子走到了街道,形形色色的人來來往往,有人面色凝重,有人歡聲笑語,有人風塵僕僕,有人光鮮亮麗。但這些都只是我們站在自己角度看到的,沒人知道外表下的他們是怎樣的。有兩個人說着話從慧子身邊走過,他們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嗎?不知道,因爲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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