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樹的這部小說,現實與災難衝撞的,永遠是最爲柔軟的內心 03

村上春樹是日本的暢銷書作家,他的處女作《且聽風吟》甫一出版就拿了新人獎,然後開始了漫長的職業小說家生涯。

關於村上春樹如何寫小說,如何看待自己寫的小說,大家可以看看他的隨筆《我的職業是小說家》,可以說寫得相當真誠,不油滑也不賣弄。彷彿在說,我哪有什麼技巧,只是幸運加努力罷了。

當然,關於村上春樹的作品,我看的已經不少了,除了《且聽風吟》,還有很有名的《挪威的森林》《海邊的卡夫卡》,以及不怎麼有名的短篇小說集《電視人》,隨筆《當我跑步時,我想說的其實是……》,還有最近國內新出的超短隨筆《棄貓》……

值得注意的是,村上的新作《棄貓》,終於有了除林少華、施小煒之外的譯者,算是一件好事情。

而今天我想推薦這本格外喜歡的小說集,就是村上在51歲寫成的短篇小說集《神的孩子全跳舞》。

01

在村上春樹出版這部小說之前,48歲的時候,他曾寫了東京地鐵沙林毒氣事件受害者採訪集《地下》,這是紀實文學作品,表示村上春樹的創作開始轉型,從以前的青春小說家轉變爲承擔社會責任、關注社會現實的作家。

而這部《神的孩子全跳舞》與地下不同,全書中的六個短篇小說,男女主人公雖然都經歷了日本大地震這一歷史背景,但沒有一個人是處於直接受害者的位置,也就是說,沒有一人受到地震所帶來的家破人亡。

這個視角的選擇很有意思,既是地震的親歷者,又不直接參與地震所造成的傷害。可以感受到地震所帶來的創傷,又能冷靜地關注自己的內心。

正如書中所說:“真正的恐懼是人們對自己的想象力懷有的恐懼”,而地震的可怕之處,就是不可預知的危險和內心放大的恐懼。

經歷過生活災難的人,肢體的創傷固然疼痛,而內心難以言說的痛楚更是歷久彌新,帶給人無盡的黑暗和彷徨。村上針對這個現象,寫了六篇不一樣的小說,既相互關聯又彼此獨立。

據說,村上很不滿意這個小說集的書名叫《神的孩子全跳舞》,他建議應該叫《地震之後》,但是出版社權衡再三,還是用了《神》。村上在英譯本中,毅然決然改爲《地震之後》,可見他對這部小說集的重視,不是單單一本書,而是作爲一個作家,對現實問題的關注和對苦難不可抑制的同情。

02

《UFO飛落釧路》是小說集第一篇,地震現象在電視裏不斷報道,小村的妻子好好的留下紙條就失蹤了。

和以往回孃家不同,這次紙條寫着:“你誠然溫柔親切英俊瀟灑,可是和你在一起生活,好像同一團空氣在一起,這當然不是你單方面的責任。能喜歡你的女性大有人在。電話也請不要打來,我剩下的東西請統統處理掉。”

妻子就這樣人間蒸發了,然後丈夫小村爲了散心選擇出門旅行,發現了自己確實是一個缺乏實質性內容極度空虛的人,在地震的餘怒之下,對生活缺乏熱情,被人點醒之後,才如夢初醒,深覺自己正站在勢不可擋的暴力的懸崖峭壁之上。

《有熨斗的風景》中,順子喜歡在海邊和三宅老頭燒篝火,順子總覺得篝火之中有着某種深邃的東西。三宅說他幻想過自己在冰箱中死掉,而順子則覺得自己是個空殼,其實和上篇一樣,都是講人在庸常無聊的生活中,極度空虛。

而地震似乎喚醒或者敲碎了麻木的神經,給她們的內心造成重創,以至於極度恐慌重新思考人生的出口。

《神的孩子全跳舞》,善也因擔心和母親發生亂倫的關係,進而懷疑地震是自己引起的,這種心理的負罪感讓他難以平靜,後來母親告訴他,他是神的孩子。

不要難過,不管經歷了什麼苦難,都要像原文中所說的那樣:“如果你懷有疑心或拋棄信仰,那麼他就會失望,很可能永遠不在你面前出現。”

《神》是我最喜歡的一篇但也不是那麼好懂,我們這一輩子都靠信念活着,內心有唯一爲之堅守的東西,不論經歷什麼,總會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

《泰國之旅》是講早月去泰國旅行期間,通過和司機的聊天,發現了身體內部有堅硬如石子一樣的東西,石子是隱喻,可以理解爲年輕時候的創傷或者難以啓齒的祕密。

早月和善也一樣,也覺得強大的罪惡感以至於爆發了地震,她期盼一切連同自己的不幸一起毀滅,經過司機的開導,她轉變了思想,開始重新尋找生活的意義。

《青蛙君救東京》可以說是村上在本書中最具想象力的一篇,片桐給了青蛙君勇氣讓他戰勝了強大的蚯蚓君,而蚯蚓君正是地下地震的邪惡力量。

顯而易見,這篇在講人面對災難時,必須鼓起勇氣和一切鬥爭,超越時間和極限,至死方休。

《蜂蜜餅》講一個甜蜜的遺憾,或者說遺憾的甜蜜,講了三個好朋友之間的情愛糾葛,明明相愛又相殺,這一篇非常好理解,也很有趣。

兜兜轉轉,不管發生了什麼,愛的人還在你身邊,就是最大的幸福,珍惜當下,馬哈魚從不會消失在河裏。

03

簡單地談了談我對這本小說的理解,村上之所以是村上春樹,就是他對隱喻的運用簡直爐火純青。

不耐心來讀,或者初來乍到的讀者,很容易看得雲裏霧裏,所以看他的小說千萬不要走馬觀花,因爲每一句話可能都會對主旨產生影響。

這六篇短篇,可以簡單歸結爲地震前——地震時——地震後,前兩篇是地震前人們生活的空虛和彷徨,中間兩篇講地震時人們的恐慌和疑懼,後面兩篇講面對災後生活的勇氣和溫暖。

回到最開始的話題,有人說村上春樹是暢銷書作家,你覺得呢?

《神的孩子全跳舞》是從個人生活的角度來側面展現當時地震對人們造成的內心創傷,可以說,村上春樹充滿了人文關懷,也對他的內心造成了強烈的震撼。

他用這部小說集來撫慰人們所遭受的苦難,也用超人的想象力,爲村上的讀者模擬了六場充滿想象力的災難場景。

正如序言所講:愛,只有愛才能使遭受重創的心靈獲得再生,才能使人走出地震心理陰影。

私心強推:《青蛙君救東京》《蜂蜜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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