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肩徐志摩,卻在29歲時投海自盡,幼子餓死妻子出家

有這樣一位天才詩人,與饒孟侃、孫大雨、楊世恩並稱爲“清華四子”;還曾與聞一多、徐志摩一起創辦過《晨報副刊·詩鐫》;魯迅稱其爲“中國的濟慈”。他的詩“重格律形式,詩句精煉有力,莊肅嚴峻,富有人生哲學的觀念,字少意遠”。


他就是我國現代詩壇上的重要詩人朱湘。


朱湘出生於湖南沅陵的一個小康家庭,不幸的是,他三歲時母親病逝,十歲時父親又故去。孤身一人的他只好跟着大哥生活。大哥與他年紀相差大,雖說能給朱湘提供衣食,但精神上他是很孤獨的,養成了敏感、內向的性格,這對他以後的人生路產生了巨大影響。


他從小沒有親人的關懷,沒有朋友,就只是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畫畫、看書,在書的世界裏,他忘卻了現實的孤獨,找到了一絲慰藉。


朱湘確實天賦異稟,從小讀書很好,最後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南京工業學校預科班,後又考入清華學堂留美預科班。這可以說是大大地出人頭地了!此時任誰都覺得這個青年前途無量,前程似錦。


此時他的生活裏還發生了一個重大的變化。


早在他未出生時,他父母就爲他指腹爲婚了一門親事。女孩叫劉霓君,有一次朱湘的大哥帶着劉霓君來找朱湘。朱湘十分抗拒,一眼不發坐在椅子上。場面十分尷尬。


想想也是,此時朱湘是清華的大才子,而劉霓君只是個未曾謀面的鄉下女子而已。而且朱湘是受新思想影響的青年,從骨子裏就反對這種封建的包辦婚姻。所以第一次的見面,兩人不歡而散。


然而,愛情是講究緣分的,兩人註定此世有一份情緣。


不久後,朱湘因爲看不慣清華的管理規章制度,竟然多次違規,最後被開除了。朱湘在給同學的信中這樣寫道:“人生是奮鬥的,而清華只有鑽分數;人生是變換的,而清華只有單調;人生是熱辣辣的,而清華只是隔靴搔癢。至於清華中最高尚的生活,都逃不脫一個假,矯揉!”


從這件事上也能看出朱湘性格里的乖戾。


他去美國留學的計劃落空了,只好去了上海。當他得知劉霓君也在上海,便去看望了她。原來,他從大哥處得知,劉霓君父親去世後,哥哥霸佔了家產,將她趕出門。劉霓君沒有自暴自棄,而是獨自一人來上海打工。


當朱湘在環境惡劣的工廠裏看到憔悴的劉霓君時,心中很是愧疚,若不是和自己有婚約,她早就嫁人了,何至於落到此地步?想到自己一個男人在上海謀生都很艱難,她一個弱女子是吃了多少苦才能活下來呀!


登時朱湘就產生了保護她、拯救她的想法。此後朱湘時常來找劉霓君,相處多了,劉霓君的溫柔善良、才氣深深打動了朱湘,兩顆孤獨的心靠得越來越近。


不久兩人就結婚了,朱湘也在朋友的幫助下重新回到了清華,得以去美國勞倫斯大學留學。一切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發展。


但是朱湘在美國的求學並不順利。在勞倫斯大學時,導師在文章裏發表了詆譭中國人的言論,說“中國人是猴子”,朱湘憤怒地離開了。後來轉入芝加哥大學,又因爲導師的不公正待遇和外國女同學不與其同桌而離開。


國外生活的孤苦讓朱湘更加思念愛妻,他給劉霓君寫了很多信,劉霓君也給他回了很多信。後來朱湘的好友羅念生把這九十四封書信整理了出來,編成《海外寄霓君》,這部作品與沈從文的《從文家書》、魯迅的《兩地書》、徐志摩的《愛眉小札》被稱爲民國四大情書集。


朱湘回國了,這是劉霓君期盼已久的。但是朱湘沒有畢業證,並不算是學成歸來。好在憑藉着他過人的才學,朋友將他推薦到安徽大學英文系任主任,月薪三百元。這個報酬足夠他們一家生活了。


按常人的想法,朱湘這個時候應該好好教書,安安穩穩地專注自己的學問了。但是因爲學校把“英文文學系”這個系名改爲“英文學系”,朱湘又一次發作了。他大罵了一通,辭職不幹了。


從大學辭職後,朱湘靠寫詩謀生計。但是在當年的社會環境下,寫詩的稿費根本無法支撐生活開銷。他和劉霓君已經生了三個孩子,一家五口飢寒交迫。


他死後有人回憶,這個曾經身穿燕尾服,氣宇軒昂的海歸詩人,落魄地在髒亂的碼頭飯館裏問人借錢。


也就是此時,他最小的兒子,因爲長期營養不良夭折了。


這一人間慘劇給了劉霓君重重的打擊,她認爲這都是丈夫不負責任造成的。她怨恨朱湘,指責朱湘,終日和朱湘爭吵不休。曾經如膠似漆的兩人在現實的摧殘下鸞鳳分飛了。劉霓君提出了離婚。


面對那個污濁的時代,朱湘格格不入,他心中的理想國又無法實現。他夾在現實與理想之間,既憤怒又無可奈何。他孤高、乖戾的性格更加劇了這份痛苦。


幼子夭折,愛人離去,理想也無處實現,朱湘喪失了生的希望。1933年12月5日,他在上海開往南京的客輪上,手拎一瓶酒,唸完他最愛的德國詩人海涅的詩後,他縱身一躍,投入了刺骨冰冷的海中。終年只有29歲。


劉霓君得知他自殺的消息後,也是萬念俱灰,將剩餘的兩個孩子送人了,自己出家當了尼姑……


真是薄命長辭知己別,問人生,到此淒涼否?


曾經的柔情蜜意、肝膽相照,在現實困苦的摧殘下,變成了形同陌路。在陰陽相隔後,才知道這份痛到底有多深。


朱湘曾經寫過一首詩,《葬我》:


葬我在荷花池內,

耳邊有水蚓拖聲,

在綠荷葉的燈上

螢火蟲時暗時明——

葬我在馬纓花下,

永做芬芳的夢——

葬我在泰山之巔,

風聲嗚咽過孤松——

不然,就燒我成灰,

投入氾濫的春江,

與落花一同漂去

無人知道的地方。


在那個黑暗污濁的時代,縱是天才詩人,也難逃絕望一死的命運。若他生活在現今,定是能實現他的理想主義吧!可以安穩教書、寫詩,孩子和劉霓君也不會離去,再也不必成爲茫茫大海中的一縷孤魂!





童淇,文學碩士,寫作者,讀物博主。

一生只做兩件事:閱讀和寫作。

和我一起每年讀50本書,此生筆耕不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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