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6美國的頂級大學---精英的屬性
八角捋須點頭道：“要弄清楚什麼樣的大學建設會更有效地產生大師，還需要更仔細地研究一下外國頂尖大學的特點。畢竟，中國的傳統教育原來是沒有大學的，無論是私塾、還是全國性的太學，都和現代大學相差甚遠。”
“相對於外國的、尤其是西方的大學來說，中國的大學系統還算是比較簡單的。雖然在清末民初的時候，中國開始全面向西方學習，將古老的私塾教學改掉，各地紛紛仿照西方建立了現代的大學系統，但還是遠沒有西方的大學種類繁多。”
小武驚訝道：“這是爲什麼呢？”
八角微笑道：“因爲西方的大學並不是一窩蜂式建設出來的，很多國家和地區都有自己各具特色的教育探索軌跡，而在不同時段中創立的大學差別就更大了。”
“然而中國全國的大學基本上都是在同一個時段裏、以西方少數頂尖大學爲模板而建立的。這等於是跳過了西方高等教育幾百年漫長的摸索階段，但也因而缺少了自己的特色，趨於同質化。”
小武思索道：“這樣說也有道理。不論是洋務運動、還是庚子賠款獎學金，都讓同一批中國學子留洋開了眼界，然後就是這些留學生回國建設了現代教育。”
“尤其是美國退回的庚子賠款，還幫助中國建立了清華留美學校，更是統一了中國學子去美國留學的渠道。說起來，我還不明白美國當時爲何這麼大方？賠他錢都不要，還喜歡做活雷鋒，與歐洲列強大不相同？”
看見了小武眼中的疑惑，八角捋須微笑道：“當時是八國聯軍擊敗大清，迫使中國賠償了鉅額的庚子賠款，而且是分期39年付款。但是不同於領頭幾國的現金收益很高，美國因爲加入聯軍比較晚、出兵也少，自然賠款也就相對不多。”
“感受到自已將落後於他國，美國就反其道而行之，跟清政府說美國願意放棄本國應得的這筆鉅款賠付，轉而用於中美合作教育事業---具體地說：培養中國學子留美求學。這樣，美國放棄了不多的現金收益，卻爲在華長期利益贏得了先機。”
小武連連點頭道：“不錯。跟歐洲、日本等國相比，還是美國人比較有遠見！”
八角笑了笑，道：“其實，在庚子賠款的總計4億5千萬兩白銀中，應付給美國的款項約佔7%。當然，3150萬兩白銀依舊不是一個小數目---美國雖然已經口惠、故作大方，但內心肯定是捨不得不替中國花掉的。”
“所以一方面，美方替中國留學生聯繫留學的，很多都是美國的頂尖私立大學---幾乎沒有公立大學。這些學校固然教學質量很好，但學費也便於按‘最高價格’來銷賬。”
小武插口道：“就算是常春藤大學---都是私立大學，但學費還是很容易弄清楚的吧？這方面又能改動多少學費價格呢？”
八角捋須笑道：“在學費、生活費裏做手腳的空間確實有限，不過私立大學總比公立大學貴好幾倍就是了，而所教內容並沒有想象中差別那麼大。而在另一方面，美國還要替中國建設一所留美預科學校（清華），該項目運作空間可就大多了。”
“比如隨便找個理由，就說大學建設要按照美國的模板、原汁原味不走樣，所以教室地板都必須從美國進口。---因爲中國產的木地板會破壞清華園的整體教育效果，所以絕對不能使用！最後，漂洋過海而來的美國地板鋪滿了清華大學各棟大樓，其成本加運費也達到了天價，約爲中國當地採購地板的30倍！”
小武驚笑道：“這樣也行啊！這種項目的預算，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啊！怎麼沒輪上我去當這種項目的項目經理呢？好事都攤給別人做了。”
八角呵呵笑道：“這樣美方和清華的校董兩邊就皆大歡喜了。反正這都是中國政府付的錢，大家不分白不分、不拿白不拿。校董中雖也有些中國人，但是在政府支付的教育資金裏抽個頭，又何樂而不爲呢？預算用不掉的話，豈不是要還給中國政府？---這個選項當然是不存在的。”
小武汗道：“好吧。那---中國是否已經學會了美式教育，拷貝不走樣呢？”
八角捋須笑道：“當然不可能。而且前面說了，西方國家的大學系統非常複雜，美國尤其如此。這是因爲美國的國土是一個階段一個階段、一個地區一個地區逐漸擴大的，所以不同地區的大學特點更會有所不同。民國的時候，中國人即使去美國學習現代高等教育，其實也只是考察了美國的少數幾所大學而已。”
說罷，八角大袖一揮，頓時又有幾張白紙從袖筒中飛出，自空中飄飄搖搖而下。小武連忙上前，伸手接過一看，第一張就是美國大學的種類劃分表格。
圖表 42美國大學種類劃分（A-R）
小武一邊仔細看着表格上各類高校的特徵，一邊耳中聽見八角言道：“大致上，美國的高等教育可以分爲18個種類，即表中由A到R的分類排列。”
小武大驚道：“竟然分這麼多種類啊？這如何去搞清楚？”
八角笑道：“首先，從所有權上來看，美國的高校分爲三個類型:公立大學（Public High-education）、私立大學（Private High-education）和私營大學（Proprietary High-education）。”
“公立大學容易理解---由州政府或地區政府資助，由州政府領導。而私立大學則由私人團體、宗教組織、企業公司等資助，由主辦者領導，並接受州政府的指導。至於私營（Proprietary）大學和私立（Private）大學的意思差不太多，但是後者是公益性質，不許盈利和分紅的；前者是商業性質，允許盈利和分紅的。”
小武點了點頭，道：“哦，原來如此。不過，聽說美國頂尖的名校都是私立的，對吧？”
八角搖了搖頭，道：“不能這麼說。公立的大學其中也有非常好的---從數量上來看，甚至名校要比私立的大學還要多，大約是3比2的關係。並且，公立大學的學費到底要便宜多了。除非大學生的家裏很有錢，或者得了全額獎學金，不然的話，選擇公立大學深造要比選擇私立大學更加可行一些。”
小武訝道：“真的是這樣嗎？這可跟我以前知道的不太一樣啊！”
八角又指着下一張表格道：“基本上，美國最好的大學都屬於上一張表格裏的A類、B類和E類，並可以再細分到這4組裏面。之所以分爲4組，是因爲頂尖私立大學裏還可以按結盟的或未結盟的再細分成兩類。美國大約一共有100所名校，此表僅列取了其中30所作爲樣例，其它名校也可以繼續分到這4組裏面。”
圖表 43美國著名大學分類及樣例說明（共約100所）
小武一眼就看見了第二列，指道：“這一列是常春藤聯盟的高校，是吧？”
八角呵呵笑道：“這一列的確就是常春藤盟校，也是東北區私立大學的老8所。在八強裏面，哈佛、耶魯、普林斯頓又稱爲大三強（Big Three）。說起來，美國大學還有各種結盟現象---尤其是在東部早期的國土上，玩着各種小圈子。”
“究其原因，這些小圈子往往是因爲體育比賽而形成的。以前的交通並不發達，因而只有地理相近的大學校隊之間可以舉行校際比賽---而且學校之間要求能力相近，才能夠玩到一起去。”
圖表 44美國東北區的常春藤盟校（老8所）位置
圖片來自互聯網
小武點了點頭，道：“明白。我知道美國的大學大都很重視體育。”
八角捋須微笑道：“東南區的名校體育傳統尤其好，比如說杜克大學校籃球隊，在美國是鼎鼎有名。不過名校之間的體育比賽也要注意分寸，否則容易玩出火。”
“例如：東南區的範德堡大學曾經嘗試跟東北區的常春藤盟校建立長期的體育交流關係。但在組織的第一場橄欖球比賽裏，他們就打了耶魯大學校隊一個35：0。從此，範德堡大學被拒絕參加東北區的任何比賽，常春藤盟校再也不帶他們玩了---結果導致整個東南區的名校無法加入常春藤聯盟，憤而自組一個白玉蘭聯盟！”
小武失笑道：“還有這等事情？”又看了半晌表格，喃喃道：“美國總共有100來所頂尖名校，真不少呀！並且裏面還有不少道道耶！B類的私立名校又分成兩組---結盟的和不結盟的---看來美國的大學講究實在是多。”
八角捋須微笑道：“不錯。而且一些強大的高校還有不少的分校區，並且每個分校的性質又可能不同，其中有些是私立的、有些卻轉成公立、還有些是混合型---同時被政府和私人資助。並且每個分校、甚至某些學院（比如商學院），都是獨自參加大學排名的---是故學院可當做獨立的大學來衡量，花樣着實繁多。”
“再補充一下：頂尖的公立大學數量比較多，這裏只是列出了最初的8所意思一下。還有諸如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伊利諾伊大學、華盛頓大學、馬里蘭大學等20餘所名校沒有列出來。還有，在私立不結盟大學裏面，芝加哥大學、西北大學等名校也沒有列出。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可回頭細查，但要先記住這4組類型。”
小武仔細瞧了瞧表格最下方一行的說明，又道：“大約有30所公立大學和20多所私立大學排名頂尖，這個我理解。但是那50所人文藝術學院又是什麼？這個我不太明白。”
八角捋須道：“在美國的私立學院中，有很多並不是綜合性大學。他們着眼於建設小而精的精品學院，在某些專業上可能特別出色。這種小衆學院就被稱爲人文藝術學院（Liberal Arts College）。因爲中國人不太理解這種學校，它們常被錯誤翻譯成理工學院、文理學院、博雅學院等等，其實應該是人文藝術學院、簡稱人文學院。”
“但你可千萬不要小看這些小型的大學，他們是專門培養精英的---招的學生雖不多，但老師卻不少。其中有些學校的名聲是相當響亮的，畢業生在社會上受歡迎的程度甚至不弱於常春藤、白玉蘭聯盟的學校呢。”
小武接連點了好幾下頭，道：“我明白了。這種類型的精品大學，在中國是不大有的，以前我甚至沒有聽說過。這大概就是中美大學之間的最大不同點吧。”
八角笑了笑，點頭道：“舉個例子，屬於這一類型的衛斯理學院（Wellesley College）專門培養女性精英---是東北區著名的七姐妹人文學院之一，也是不結盟名校的代表麻省理工學院的近鄰（20分鐘車程）。該校畢業生中世人比較熟悉的，就有宋美齡、謝冰心、希拉里•克林頓、奧爾布賴特等傑出女性。”
“既然說起了宋氏三姐妹---其中另兩位宋藹齡和宋慶齡，就讀的卻是衛斯理安學院（Wesleyan College）。這所女子學院也很不錯，但卻位於東南區的佐治亞州（或譯作格魯吉亞州），跟剛纔說的衛斯理學院（Wellesley College）不是一回事情，你不要搞混淆了。”
小武驚訝道：“啊呀，這兩所學院名字也太接近了！太容易搞成一所了！另外，宋氏三姐妹的父親，又是在哪所學院就讀的呢？”
八角捋須笑道：“宋耀如就讀的不是精品人文學院，而是東南區名校杜克大學。他也是該校的首位華人學生；此外，促使中美建交的尼克松總統也是從該校畢業的。另外，宋耀如還轉學過白玉蘭聯盟的另一所名校範德堡大學，因爲從那裏的神學專業畢業以後就可以擔任牧師。”
圖表 45宋氏父女就讀之美國大學與人文學院位置
【三所位於東南區、一所位於東北區】
小武連連點頭，道：“現在我對這些美國特有的精品人文學院總算有點概念了。他們確實培養出了許多精英人才，不過學費也是貴得驚人吧？”
八角微笑道：“可不是嗎。說到絕大多數美國有名的私立大學和人文學院，就等於昂貴的學費。不過，這些大學有的甚至可以做到、讓一個教授只教一兩個學生---教育質量是無話可說的；但如果學生家裏不很富有，又不能獲得全額獎學金，就算能夠考上名校，也很難撐過堪稱奢侈的大學時光。”
小武突然一震，道：“那這些頂尖名校雖然不錯，但很可能不太適合中國。而即使是美國人，恐怕也只有極少數人才能在這樣的大學裏就讀吧？我無法想象，來自西部的牛仔、或者說鄉下人，可以輕易進入這些‘上等人’的學校就讀！”
“難怪說，美國的上流社會其實也是世代相傳的。窮人和移民等很少能夠打入進去，我看最直接的原因就在於這些精品名校是排斥他們和他們後代的！而在中國，我們現在需要的還是一個只要考試成績好、就有權接受教育的高校系統。不能因爲鉅額學費之類的門檻，把貧寒子弟封鎖在頂尖高校之外！”
八角呵呵笑道：“不說中國人在國內讀大學了，就是如今想去美國留學，也是就讀普通大學容易、讀頂尖名校卻比以前更難了。”
“在民國的時候，好歹考試通過就可以得到庚子賠款的資助，可用於支付美國頂尖私立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但如今學子卻可能面臨無人資助的境況，就算考上、家裏沒礦，又怎麼讀？”
小武點了點頭，疑道：“說的也是。或許中國政府可以再策劃一種教育補助金、專門資助考上外國名校、卻沒有獲得獎學金的中國留學生？就好像以前的庚子賠款教育金一樣？我相信，只要這些學生將來有一部分能夠回國效力就絕對值得，而且不回國的學生也可能用其它方式爲中國效力的。”
“這個措施想來可以增多就讀外國名校的中國留學生數量。說起來，政府只要把錢花在高等教育上，長遠來看是絕不會浪費的！而花在別的地方，浪費的可能性是大了去了。”
八角斜睨了小武一眼，捋須道：“跟美國比起來，中國的大學總數不少，但是頂級的就遠沒有人家多了。”
小武睜大眼睛，又問道：“美國頂級大學有大約100所，那中國可以稱爲頂級的大學，你覺得有多少所呢？”
八角做出一個“6”的手勢，微笑道：“目前即使勉強拔高，但總共不會超過六六之數。我說的中國頂級大學的評判標準是：在中國大學的年度排名中，文科前五、理科前五、工科前十、醫科前五、農科前五、商科前五、法學前五、軍工前五等等，在這裏面只要能符合一條，這個大學就算是中國頂級大學。”
小武點了點頭，道：“按這個標準，在領先的幾個大學裏，很多條都是重合的。那麼總共算起來，估計中國也只有三四十所頂級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