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失的自己》‖灰色友誼

生活沒有那麼多的驚豔,一半煙火一半清歡,一半愁苦一半釋然。我無意中看到了這句話,令我感慨萬千。它其中的深意,又有多少人能夠明白,我們自認爲自己活的清醒,可是卻沒有多少人能夠豁達的忘卻一切,放下一切。

婚姻大概就是一個人修行的契機,王愛芳在這喜憂參半的日子裏,纔算撥開雲霧見月明。

而韓念慈,雖然目前沒有很好的經濟基礎,誰有能說她過的不幸福呢,起碼她知道,她想爲自己而活,先過好自己本身。

我呢,我又一次問自己。

學校裏,我知道如何努力,題不懂,可以想辦法攻克,可是工作之後,我卻慌了。

我像進入了一個偌大的圍場裏,身邊看起來有許多的人,有很多事要做,卻不知道向哪裏使勁,更不知道如何處理同事關係,我像是一個弱智的孩子,只懂得悶頭做事的,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說不,什麼時候學會附和,什麼時候力爭表現。

同一個項目,我和趙志崗同時完成,他可以說一個幽默笑話,就能達成滿分。同事似乎很買賬,都很喜歡他,他可以非常靈活的維繫同事關係。

“趙哥,李姐,還有王楚,趕緊的熱咖啡,奶茶,不然涼了”趙志崗提着幾兜子喝的放在了工位上,大家毫不客氣的一哄而上。

我埋下頭繼續整理手中的項目,趙志崗偷偷遞給我一杯蜂蜜柚子茶,笑嘻嘻的說:“你的最愛,我特地叮囑人家多放了幾分糖。他們的奶蓋,奶綠,都還不錯,下次嚐嚐。”,他順便給了我一個挑逗的眼神。

我必須承認趙志崗是個情商高,心思細,而且善於處理人際關係的人。他可以察覺到每個同事的變化,甚至瞭解他們的喜好以及他們接觸的羣體和人脈。

一個八面玲瓏的人,自然有一個四通八達的家庭,在職場裏,原生家庭的影響越來越明顯。我看着他自信的臉上,時常羨慕他。

父母總想給予孩子更好的,可是真正更好的禮物,就是讓他成爲他自己,讓他自信滿滿,讓他面對生活有底氣,不懦弱,可見趙志崗的父母充分給予了他良好的教育。

公司的人似乎都很喜歡他,我以爲他說話不帶腦子,可是同事,領導卻認爲這是他的坦率,直白,他的優點彌補了所有的缺點。

下午,鄧鄧叫我去辦公室彙報下目前手中的項目,具體講講搜索引擎排名靠後的原因,特別有些客戶已經多次反饋,時間久了,就存在很大的風險。

我着重講了幾點原因,不外乎單價過低,搜索不出來,或者標題不夠醒目,不夠創新等等,針對具體的病症鄧鄧給了我許多解決辦法。

另外她想將趙志崗手中的一部分客戶,調整到我這裏,這一決定我有些錯愕,我怯怯的問爲什麼?

她搖搖頭說:“他目標不明確,我們更擔心人員流失。”

鄧鄧說的沒錯,大概一個月後,趙志崗提出了辭職。

他手中的工作大部分轉移給了我,還有一小部分給了其他同事。臨走前,他單獨請我喫飯。

他說,我是他見過工作最實在的員工,踏實,認真,但往往也最容易喫虧。

我點點頭,聽起來這像缺點,同時也是我寶貴的優點。倘若我失去了這唯有的品質,我拿什麼生存下去。

我原本以爲這是最好的工作,最好的公司,有多少人想擠破腦袋想進來,可是也並不是所有人這麼認爲,就像趙志崗這一類人。

不要因爲自己的眼光侷限,而概括這個世界,這是趙志崗教我的,他比我小了一歲,卻遠遠比我看的世界更遼闊。

“離開這裏,準備去哪裏?”我問。

“父母希望我考公務員,或者先去我姑姑家單位幫忙,總之,我也很迷茫,但是我覺得可以多就業,再選擇。”他有那麼多的選擇,可是眼神一樣如此迷茫。

“你有許多機會,其實也有許多試錯的機會,可是我們沒有,我們大部分人沒有。”我摸索着手中的茶杯轉圈。

“你爲什麼要離開這裏?”我繼續追問。

“你沒有發現鄧鄧的工作模式和我們一樣嘛,也就是說,等你做到領導的位置,依然在做這種工作,你甘心嘛?一下子看到了未來。”他像是一下子穿越到了幾年後,像個長者一樣爲我指點迷經。

“當我們熟悉了自己的工作之後,不都是這樣嗎?”我詫異的問。

“我不要這樣的生活,也許我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但我確定這不是我想要的,沒有可玩的東西。”他笑嘻嘻的說。

“男人有點野心也挺好的,只是可惜,以後不一定再見了,保重吧你”我嚴肅的祝福他。

他擺擺手,覺得所有的事情下定義太早,他說:“跟你說個有趣的事,就是汶川大地震那一年,白天大震之後,晚上有餘震。當時我正在宿舍睡覺,大家喊了一聲地震,我穿個四角褲頭就跑出去了。”

“我跑下去之後,一個操場上都是人,所有的人都盯着我看,那真是羞愧我想鑽進地縫。”他一邊講着一邊笑着。

我被他的囧事逗樂了,不用他繼續說下去,我腦海中就已經形成了一副畫面。

他聲情並茂的描繪着,我笑得前仰後合,他氣憤的制止我,但是毫無作用。他真的有時候出門沒有帶腦子,這種笨拙小事,總會成爲我們嘲笑他的樂趣。

接着他講起來了自己的體會,他說:“那次地震後,每天都活在恐慌中,他們那的震感很強烈,他覺得自己隨時都會死在這裏。有幸,他安然無恙的回到家,他覺得生命的奇特就是每一天都是嶄新的一天,也可能是最後一天。”

“我們能夠引搜相遇,那或許未來,我們還是有機會重逢。”他看着我說。

趙志崗的離開,讓我失落了一陣子。公司裏,進進出出似乎是常有的事,大家已經習以爲常。

離開的人大概有許多的不滿,或者有更清晰的職業規劃,進來的多半如同我一樣,滿懷希望。

這段時間,我特別的安靜,所有的心思都在工作上,週末休息,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和韓念慈偶爾的幾句家常。

原本覺得和韓念慈能夠回到小時候的那段記憶,但是我發現時間不光趕走了時光,也削弱了我們彼此的友誼。

QQ總是不鹹不淡的聊上幾句,之後又一次陷入尷尬,活人聊成了死循環。有時候,我想時間沖淡了一切,這句話一點也沒錯,甚至包括無法恢復的友誼。

但過了幾天,韓念慈又約我去家裏,說是在一起聚一聚。

這次去的時候,她老公在家,還好他人好相處,幾乎客套話之後,我們彼此放下芥蒂,天南海北的聊了起來。

韓念慈是個橋樑,是我們話題中轉站,我們常常以她開始,又以她結束。我知道,生疏了這麼久重新建立聯繫,也就意味着重新建立友誼。

還好,我們彼此還都在乎這段友誼,一起在努力靠攏,在彼此接近。

茶飯之後,許東陽拿出來他們公司的一些產品,他頭頭是道給我介紹了保險的重要性,還有報銷的形式和比例。

我是個尚解決溫飽問題的人,基本上沒有多餘的費用供我去辦理一份保險,我還是委婉的拒絕了。

許東陽並沒有罷休,仍然很熱情的推薦,希望通過我的關係進入我們公司,畢竟能和這麼大規模的公司達成客戶關係,是多好的一次機會。

此刻,我才知道真正約我來喫飯的原因,我成了韓念慈幫忙拉客戶的階梯。我必須承認許東陽的介紹令我非常反感,我甚至一分鐘都不想待下去,還好韓念慈制止了他。

原本以爲這件事到此爲止,沒想到許東陽去拜訪客戶,路過我們公司,還特地拎過來一些禮品過來,這令我非常被動和憤怒,我當場拒絕了他,頭也沒回的走了。

我覺得我應該跟韓念慈聊一聊,我們又一次約到了圖書館,我明確表達了自己的意思,我沒有反對他們的推銷,只是保險是賣給有需要的人,而不是對我糾纏不休,他們找錯了突破口。

韓念慈給我的回答令我意想不到,她拉住我的手說:“來鳳,大家都不容易,我理解你,請你也理解下我們。你們是大公司,如果一個人買一份保險,我就可以把我的妞妞接回來了。”

顯然,韓念慈這次是作爲說客來見我,她絲毫沒有理解我的意思,甚至體諒我的爲難。

在公司我是個無足輕重的人,又怎麼又能力來幫襯他們簽訂合同呢。

有時候我真笨,就連拒絕別人都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所以韓念慈非常生氣的離開了,即便我在身後喊了她許多遍,她也沒有停步下來。

越害怕失去,越必定失去。成年之後,不是世界變了,而是身邊的人變了,變得不在熟悉,變得摻雜利益不分青紅皁白,變得錯綜複雜,難以理解。

我知道,我的韓念慈已經飛遠了。

我可以理解她追求生活的方式,但我不認同以犧牲別人來築建自己的巢穴,這有些過於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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