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性失序

01 序

有雨的季節
總會出現如此景象
他們紮根在地上
一大片一大片的
排隊領着雨水

他們如同那傳說中的鳥草
長着鳥兒的模樣
可也畢竟是草
當真正的鳥張開雙翼
在頭頂飛過
他們不屑地嘲弄他的漂泊

02 失序

沒有雨的季節
總會出現如此景象
焦草種滿他們的發
裂紋烙上他們的膚
連柏油路也在滾燙他們的雙腿

空氣在炙烤
他們戲稱
生活只差一點孜然粉
於是他們焦灼地想尋找
尋找一片有水的地方

03 尋找

兩位紳士最先掙脫龜裂的泥土
身上的西裝曬得幹凅以後
頭冒蒸汽 升騰到空中
由於能比其他人看得遠
他們被人們喚作先行者

他們不上不下浮在半空
發現世界所謂的本質
發現漫無邊際的邊際
是懸崖
他們杵着柺杖商量了下
於是指着遠方邊界飄逸的雲
對城裏的人說
那就是他們要尋找的終點

04 逃離

後來每個沒有雨的季節
又總會看到如此景象
如此壯觀的景象
無數人穿上西裝戴上帽
整裝待發
看似無序卻又有序地
先先後後掙脫泥土 浮到空中
逃離

半空中一陣冷風吹過
凝結住焦急的步伐
可是他們說
只要想着那方雲邊淨土
即使身在冰火中
心也是涼快的

05 自由

鳥兒拍動翅膀經過
又告訴了雲朵
它們觀賞了一場重大的季節性遷徙
於是那些雲好奇而興奮地跑了過來
氤氳地蓋過了屋頂
蓋過了無數浮人

屋裏的人畫下了這般景象
鑲嵌在窗上

這是自由的模樣


寫在後面

我本想寫的自由模樣,是正面而積極、輕鬆而灑脫的,可是寫着寫着,卻又變得正經而怪誕了起來。自己看上去,這篇總有一丟丟諷刺意味的,可是要明說在諷刺哪些東西,卻又道不清言不明。

反正靈感是來自於:

① 快要聖誕了,香港人以往在這個季節總會出走,機場總會無比熱鬧:看日本、韓國的煙花與雪,看澳洲、夏威夷的陽光海灘……就像一次大規模的遷徙,彷彿要逃離窒息的生活。可是在疫情之下,仍然嚮往異國他鄉的人腳步都被栓住了似的,他們說,連喘口氣的自由也沒有了。

② 另外便是,身邊的朋友最近不是失戀便是抑鬱,我說,這些負能量只是季節限定的;她們說,這是季節性傷感;我說,時間會治癒一切的。

感謝現代詩所包容的這種含糊性。

很喜歡西西的《浮城誌異》,想學她裏面的圖文互涉的、帶有點魔幻現實主義色彩的手法很久了,沒想到竟然貢獻給了初次真正意義上寫的現代詩。(以往寫過一兩首短的,不過是在別人詩的基礎上改動改動)

用的圖還是馬格列特的畫作,也許只有這種超現實主義的怪東西,才能引起思想上的碰撞吧。

人間詩品徵文專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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