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獸世界│血色黎明(02)


  瑪尓蘭騎着灰風一路來到洛丹倫王城。看着這些以巨型的灰白的大理石精心築就的巍峨城牆,她不禁感到驕傲――這座繁華的都城象徵着洛丹倫王國最輝煌的一面。千百年以來,這個古老王國在米奈希爾王族的帶領下屢次擊敗來犯的強敵,最終在七國聯盟裏面奠定了洛丹倫的領導地位。如今,阿爾薩斯·米奈希爾——以洛丹倫遠征軍統帥的身份深入極北之地擊敗了禍害王國的亡靈天災,功勳卓著。想到阿爾薩斯王子經歷過的驚險征程,瑪尓蘭心情激動不已,她渴望也能獲得一份類似的經歷,好讓自己擺脫父親的束縛。她催動灰風快步奔馳,巴不得步子邁得更開一些。

  然而,現實卻總讓她失望。一路上,與她同行的只有寥寥幾人。她最終意識到由於自己姍姍來遲,已然錯失了親眼目睹這位洛丹倫英雄的風采的機會,失之交臂的感覺讓瑪尓蘭十分沮喪。曾經有過一瞬間,瑪爾蘭萌生出退卻的念頭,但最後還是被她用力將這不切實際的想法擠出腦海。 我根本不該來這。喪失掉先前的意氣風發,瑪爾蘭乾脆下了馬,漫不經心地走着。灰風的蹄子踩在石質路面上,發出陣陣悶聲。噠噠噠……噠噠噠……越來越沉重。瑪爾蘭猛然擡頭,這才發現自己在不經意間已經來到王城大門。她本能地掉頭,卻被一把聲音叫住了。

  “嘿,瑪爾蘭,你終於來了。”衛兵哈里斯……他在父親手下當差,理所應當在這值守。瑪爾蘭不停咒罵自己,然而讓她更加覺得悔恨不已的事還在後頭――哈里斯的上司,那個討人厭的肯特中尉也必定在此。想到這個由父親拉攏的聯姻對象,瑪爾蘭心裏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憎惡。

  “公爵大人特地囑咐小人,一定要在這裏等待您的到來。”哈里斯一副笑臉,顯然是認爲已經圓滿完成公爵交待的任務。“公爵大人有命,吩咐小人務必將這套華麗的晚裝交給小姐閣下。我想公爵大人的意思是想讓小姐穿上這套華美的晚裝。”哈里斯從侍者手上接過一套樣式繁雜的麥色裙裝,正順着展開……

  父親總想把我包裝成一份精緻的禮品,與其說讓我好嫁個丈夫,不如說是賣出個好價錢。

  “大可不必,我不進去了。”瑪爾蘭對於哈里斯的態度十分不屑,隨即把灰風的繮繩從哈里斯手上奪了過來。“此外,我認爲你最好還是管好自己的嘴。畢竟當衆要求一位爵爺家的小姐更衣是何等魯莽與粗鄙的行爲。要是你的長官忘了教你怎麼跟爵爺家的千金交談,我倒樂意替他教教你怎麼記住自己的身份。”瑪爾蘭甚至不看他一眼,徑直走開。

  “艾什頓女士,我就是想進去看看嘛,就看一眼……”

  稚嫩女孩的聲音從瑪爾蘭身後傳來。又是遲來者,想必也是跟我一樣懷揣不切實際的幻想而來。瑪爾蘭暗自嗟嘆,難道所有的洛丹倫女孩都沉迷男孩才玩打仗遊戲?她們津津樂道的只有故事裏的金髮王子、屠龍英雄,諸如此類的。哈,我不也是這樣嗎?除此之外,我更樂意成爲他們當中的一員,而不是一份只有精緻包裝的禮物。

  “你看,王城大門馬上就要關閉了,阿爾薩斯王子早就不在裏頭,你是不可能見着他了。我們必須回去了,莫莉。”另一個女人說道,“你爸爸可不允許你繼續胡鬧下去,快跟我回去!”

  “就看一眼,就一眼!”莫莉不依不饒拉扯着保姆的手臂,“我保證日落之前一定回家,爸爸不會知道的。”

  “聚在裏頭的全是洛丹倫權貴,而你我都只是平頭百姓,衛兵叔叔不會讓我們進去湊這個熱鬧的,還是聽話回家吧。”保姆俯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孩的棕發,好讓她聽話。

  這一切都被瑪爾蘭看在眼裏。身份的桎梏。它束縛了小女孩,也同樣束縛着我。洛丹倫長久以來秩序的基石在某程度上已經演變成僵化的階級觀念。阿爾薩斯王子興許就是粉碎這些頑固枷鎖的最爲重要的關鍵,他年輕而熱忱的王位繼承人,在軍隊中久經歷練,不拘泥於形式,而且他還將承襲光明使者烏瑟爾那正義與美德的衣鉢——深通謀略之道而又能體會民間疾苦,這樣一位完美洛丹倫明日之星,又如何不叫人爲之癡迷。不知多少個夜裏,瑪爾蘭幻想自己成爲洛丹倫的騎士,頭頂翼盔,身披甲冑,馳騁在一望無垠的原野上,這小女孩不着調的幻想也許迎來實現的曙光……

  “我看未必。”瑪爾蘭突然加入,讓艾什頓女士感到十分意外。“我來帶你們進入會場吧。”

  “謝謝你的好意,小姐。”艾什頓女士點頭致意,幾乎藏不住那偷笑的嘴角。“請恕我直言,我想衛兵可不會因爲三名女士在門前鬧着要進去而放行。”

  “即便見不着阿爾薩斯王子,進去裏面還有各種好喫的,你看着想喫就喫,不要覺得不好意思,你們跟着我就進去就是了。”瑪爾蘭摸了摸小女孩蓬鬆而柔軟的棕發,“你叫莫莉是嗎?”

  女孩微微點頭,晶瑩的眸子不再流出一滴淚珠。

  “真是個好聽的名字,你爸爸必然很疼你。”瑪爾蘭拉着莫莉的小手就往衛兵哈里斯身後的大門走去。

  “瑪爾蘭小姐,請不要爲難小人。你也知道,肯德中尉下令不允許平民……”衛兵哈里斯虛僞地笑着說,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攔住莫莉和她的保姆。

  “泰瑞納斯國王早就下令,讓全國百姓共同慶祝這次偉大勝利。憑什麼就不能讓平民進去親歷這樣的偉大時刻?抑或是你仗着上司的權威就已經傲慢成這個樣子,可以藐視國王的諭旨了?就你剛纔對我的輕薄言語,我看在公爵大人的份上沒有賞你一個耳刮子,而你現在更是膽大妄爲想攔我?”瑪爾蘭一臉惱火,差點就衝着哈里斯臉上啐一口。

  “不敢不敢,小人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得了吧,你上司那邊由我來對付,你只管放行。”

  “聖光在上,好小姐您說了算。”哈里斯擰不過這專橫的權貴千金,無可奈何只好聽之任之,大不了挨一頓臭罵。

  洛丹倫王城內聚集了各色人羣,從全國封地前來王城的大小貴族,軍隊中的各級軍官將領,更有來自其他聯盟國家的外交使節。儘管出身各異,但此時此刻他們齊聚一堂,共同爲阿爾薩斯王子的凱旋迴歸舉杯相慶,他們相信這位王國的明日之星必定能讓洛丹倫聯盟更加輝煌。然而貴族齊聚的場合對瑪尓蘭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災難,彼此冗長而沉悶的問候,紛繁複雜各種禮儀,瑪尓蘭不喜歡這種感覺。到處都是香水的味道,貴婦都習慣把自己弄得滿身薰香,持久而濃郁,但花蕊綻放熱烈之時往往也是腐敗凋敝的開端。

  忽然間,瑪尓蘭聞到一種獨特的香水味,那氣味清新淡雅,不像洛丹倫本地香水的濃郁。這種香水的原料來自她的故國,大陸南方的暴風王國。瑪尓蘭感到很失望,因爲她發現那位使用這種故國香水的人只是個北方洛丹倫的伯爵夫人,她並不像瑪尓蘭那樣擁有南方人獨有的黑色髮絲和黑色眼珠。

  “聖光在上,你是南方人?瞧瞧你臉頰上的雀斑,那真是好看極了。要是讓我的侍女給你化上妝,那真是叫是一個美人坯子。”貴婦露出一種莫名驚訝的表情,紅色的酒液在她手上的精緻玻璃杯裏來回搖晃,幾乎就要潑灑出來。

  又來了。“你說這雀斑?”指尖摩挲着自己的臉頰,瑪爾蘭想起自己的童年,那些雀斑曾一度困擾着她。在南方的故國,人們都說臉上長雀斑的孩子會帶來黴運。是的,他們都說我的降生才導致了母親的劫難。“是的,女士。我與父親從暴風城流亡至洛丹倫。承蒙泰瑞納斯國王的恩典,我們最終得以定居在這片祥和的土地之上。”瑪爾蘭把腦海裏的一通罵人的話翻到一邊,拼命在裏頭尋找得體的言語,表現出儘可能的謙遜,畢竟瑪爾柯倫·諾頓的女兒滿身汗臭地現身王城就已經夠不體面。“事實上我就是來瞧瞧騎士團的風采,聽說阿爾薩斯王子帶領的騎士團遠征極北之地,打敗了亡靈天災,爲洛丹倫贏得了戰爭的勝利,我就想來看看這位大英雄的。”

  “噢親愛的,我可不會這麼說。”貴婦人擺擺手,招呼酒會侍從給已經喝光的酒杯灌滿紅酒。“我丈夫說騎士團的烏瑟爾大人在國王面前告了王子一狀,背德之人、棄誓者、嗜殺的魔鬼,他的言辭是怎麼難聽就怎麼說。”說罷,貴婦人便大口喝完剛斟滿的紅酒,酒液從杯中灑出,沾溼了自己的胸口。

  “不是吧,該死的聖光,又來一遍?”貴婦人自顧不暇,毫不避諱自己言語間的失態,隨手抓起一塊沾染酒漬的餐巾擦拭胸口,四處尋找那些卑微侍酒的身影。

  “不如意之事十常八九,這就是生活,不是嗎?”你何不把一滿杯酒往胸口上倒呢?那挺好的,好歹還能招來無數“紳士”的目光。“我來替你找侍者,女士。”

  “噢,你真是個體貼的公爵之女,相信公爵大人一定會爲你覓得一個優秀夫家。”

  真是兇險,瑪尓蘭差點招架不住貴婦人煩悶的叨擾,多虧了那杯酒才讓她贏得這場“戰鬥”的勝利,儘管贏得並不精彩,花在嘴上的功夫遠比平日的劍術練習不知要艱難多少倍,她鬆了一口氣。倘若那位夫人還不放過自己,那麼下一刻瑪尓蘭就會陷入詞窮的窘境,剩下只能夠討論這個話題――洛丹倫的陰冷天氣是如何影響人的情緒。

  勝利的喜悅並未停留片刻,餘光瞥見那該死的肯特中尉正邁步向自己走來,瑪爾蘭情不自禁地翻了白眼。別指望我能使上半點好臉色,可她又得裝出一副倍感榮幸並且樂於交際的樣子。肯特中尉是個土生土長的洛丹倫人,跟備受人民愛戴的阿爾薩斯王子一樣,他也擁有高大偉岸的身姿和如同黃金一般的柔順長髮。

  金髮中尉穿着精心刨光的鎧甲,肩甲上的雄鷹裝飾栩栩如生,他昂首挺胸,威嚴十足。裝出來的威嚴。瑪爾蘭心裏一陣發麻,她並不想見這個人,不是因爲交際的原因,而是這個男人與自己有着一紙婚約。她的父親給自己定下了與肯特中尉的婚約,直到最後瑪爾蘭才知道這件事情。對於父親的自作主張,瑪爾蘭感到十分懊惱,自己的父親怎麼能自作主張決定了今後她要走的路。因爲這件事情,瑪爾蘭與父親的關係一度鬧得很僵,但隨着年歲的增長,她才漸漸明白了父親的初衷。

  肯特中尉優雅地向瑪爾蘭彎腰行禮。顯然金髮中尉身穿的鎧甲經過精心設計,腹部被寬鬆的鎖子甲包裹,允許用者靈活地彎腰。要是父親逼迫我下嫁給他,完婚當晚我定會給這傢伙在那部位紮上幾刀,說不定能要了他的命呢。瑪爾蘭心中默想,但臉上的笑容卻幾乎把這些想法都暴露出來。她連忙低頭屈膝回禮以遮掩了這些失態行爲,並迅速收起那份發自內心的笑容。

  “瑪爾蘭小姐,很榮幸再次遇見你。”肯特中尉說話的聲音很是柔和,今天格外柔和。

  “中尉大人,你怎麼也在這裏?你們身爲王城守備不應該負責守衛王城嗎?”自從父親給她找來這麼一個談婚論嫁的對象,瑪尓蘭就打心裏厭惡這個人的一切,他的鎧甲、他的金髮、他說話的聲音……在她看來,他的一切都是那麼做作。倘若在諾頓家的城堡,瑪尓蘭早已經扭頭就走。

  金髮中尉清楚對方的意思,他換了一種說法來回應瑪尓蘭的譏諷,“阿爾薩斯王子在進城之前就已經將王城內外的守衛安排妥當,他讓我們都來參與這次酒會。”

  盛大的酒會本就讓瑪尓蘭苦不堪言,誰料想這洛丹倫王子高興起來大手一揮,把肯特中尉又推到自己面前了,真是禍不單行。瑪尓蘭不願與他多說一句話,兩人就這樣陷入尷尬的境地。

  “哈!肯特中尉,原來你在這裏。”瑪尓蘭認出了說話的聲音,心裏感覺如釋重負,她的父親前來爲女兒解圍了。她轉頭面向身穿戎裝的老公爵,臉上掛着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向父親做出“救我”二字的嘴型。

  儘管雙鬢皆已灰白,但這位曾在軍旅生涯中建立功勳的公爵看上去依然強健。自從第一次大戰暴風城淪陷以來,諾頓一家就隨着流亡的難民潮逃難到北方洛丹倫王國並且在此定居。其後在第二次大戰中,諾頓爵士在佔領背叛聯盟的特蘭克王國首都時立下戰功。泰瑞納斯國王爲了表彰這位爵士的功績,特賜公爵頭銜並封邑於洛丹倫東部的達隆郡。作爲封地領主,諾頓公爵管理地方的政績可圈可點。不出數年光景,達隆郡已經成爲爲洛丹倫王國的最重要城鎮之一,其重要程度可與另一個產糧重鎮安多哈爾比肩。

  肯特中尉趁機解圍,經過簡單的問候,他轉向老公爵發表自己的高談闊論:“這次王子的凱旋歸來必定會對洛丹倫的軍隊改革帶來深遠影響。”金髮中尉的臉上神采飛揚,無處不透露着自信。“真遺憾當初沒有選擇到阿爾薩斯王子麾下效力,以至於錯過了立下這拯救洛丹倫的不朽功勳的機會啊。”

  “慎言啊,肯特中尉。不可忽略了這次遠征勝利背後付出的代價,阿爾薩斯王子與烏瑟爾大人徹底鬧翻,這對白銀之手騎士團以及整個洛丹倫王國都會帶來深遠的影響。要知道烏瑟爾大人是洛丹倫王國的中流砥柱,而他所率領的白銀之手騎士團更是在聯盟裏面舉足輕重――”

  “正因爲烏瑟爾的影響力已經夠大了,”肯特中尉沒等對方說完便搶過話題繼續說道,“所以洛丹倫才需要一由股新的勢力與之制衡,否則洛丹倫很快就不姓米奈希爾了。作爲洛丹倫年輕一輩的我們必將成爲這股新力量的中堅分子!”

  諾頓公爵理解年輕中尉的那份急於建功立業的心思和議論國政的熱情。當年效力在洛薩爵士麾下,年輕的他又何嘗不是像肯特中尉這般急於表現自己。

  “積極進取絕非壞事,但這樣的事萬不能操之過急,畢竟我還是希望自己的女兒將來能夠收穫一段美滿的婚姻。”諾頓公爵向肯特中尉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即使曾在戰場之上屢立戰功,但對於洛丹倫而言,諾頓公爵依然只是個來自異國他鄉的流亡公爵。想要在這片國度上真正的紮根,諾頓公爵就必須與本地家族聯姻,而與洛丹倫宮廷存在着羈絆的肯特中尉無疑是一個不錯的選項。

  原本在父親身後一直指望父親圓場的瑪尓蘭聽到話鋒驟變,擡頭髮現父親竟然和那個討人厭的肯特中尉一同看着自己。意識到接下來的話題針對的就是自己,瑪爾蘭本能地迴避了他們的目光。

  這真是糟糕透了。

  瑪尓蘭感覺到肯特中尉和父親仍然看着自己,他們已經站在同一陣線上了。如此一來,瑪尓蘭只有陷入被捱打的局面――

  突然間,熙攘的人羣中發出一陣尖叫聲。這一聲,打破了瑪爾蘭面臨的尷尬局面,同時也打破了整個會場的歡慶氛圍。瑪爾蘭循聲望去,她看見遠方的人羣湧動着,好像在奔跑……過了好一陣,瑪爾蘭終於看清楚了,這羣人正在逃跑,他們一邊逃跑一邊吼叫着什麼。瑪爾蘭擠開身邊駐足觀望的人羣。她努力嘗試着,想弄清楚那羣人爲什麼要逃……

  “聖光原諒我,是亡靈天災!”女人的尖叫聲給出了答案,而那些觀望者的好奇心也終於如願得以滿足。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