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世說新語》:魏晉的“八卦”如此迷人 原創聲明

喜歡八卦是人類的天性,這和人的身份地位無關,和人的好奇心有關。八卦有無聊的,也有有趣的,《世說新語》就是有趣的。

《世說新語》是一部趣味與才智薈萃的“八卦”集,一羣奇妙的人,過着奇妙的生活,說着奇妙的話,做着奇妙的事,而且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它單純到只告訴你是什麼樣,但是從不拿爲什麼這樣去煩你。從這一點看,它又具備了童話的特點。

世說新語爲我們留下了很多魏晉人士的“八卦”

八卦之所以值得記,在於它的特別,或者人超出常人,或者事不是普通事,兼具倆者那就更好,比如《言語》篇裏記錄了幾個小孩。都很特別。舉個例子,孔融因爲得罪曹操被抓捕,當時孔融的兒子大的才九歲,小的只有八歲,倆個孩子依然在地上玩琢釘的遊戲。當然在《魏氏春秋》裏,這倆個孩子是在下棋,不過八卦歷來有多個版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倆個小孩的表現。

孔融對抓他的人說:“罪是我犯的,能不能只抓我,放過我倆個孩子?”還沒等抓他的人說話,他兒子就對他說:“你是孔融啊,怎麼不知道覆巢之下,還能有玩卵嗎?”孔融其實是應該知道覆巢之下無完卵的,但是他作爲一個父親,說出這番話我們應該能理解。

當別的小孩子八九歲的時候還有的在玩“撒尿合泥”的遊戲時。孔融的兒子就已經爲我們後世留下一個成語了。這就多虧了寫書的人,不然他說了什麼又有誰能知道呢?

《世說新語》是按照36個不同的類目記錄的,上面所舉的《言語》是其中一目,在書中排在第二位。

在《傷逝》一目中,記錄了一個曹丕的故事,說的是王仲宣去世了,魏文帝曹丕去參加他的葬禮,對同行的人說:“咱們今天來送仲宣,他生前喜歡驢叫,別哭了,不如每人學一聲驢叫送別他,他一定喜歡”,衆人就每人學了一聲驢叫。你想那個場面,能不成爲八卦所爲人談論嗎?

魏晉人的“閒適人生”

魏晉人喜歡品論人物,談論玄理,謂之清談。《世說新語》嚴格來說是一部清談言論選集。

評論人物的比如《賞譽》篇,裴楷品評夏侯玄說他:“恭恭敬敬,好像進入廟堂之中,不需要裝飾卻能自然的使人肅然起敬。”又如王戎品評山濤說他:“這個人如璞玉渾金一樣,人們都知道它的珍貴,卻很難估量出他的價值。”除了從中我們能知道魏晉人品評人物的標準和好惡以外,讀着沒什麼趣味。

有意思的,還是八卦,所以我不把《世說新語》當清談集來讀,專找能代表它八卦的那一面下功夫。

比如《歸箴》篇裏有一則,王澄十四五歲的時候,看到王夷甫的老婆很貪婪,讓婢女在路上擔糞。王夷甫的老婆是誰呢?就是他自己的嫂子。他就去和他嫂子說,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婢女啊,讓個小姑娘挑糞,這樣不好啊!他嫂子一聽就火了,大發脾氣,衝王澄訓斥到:你給我滾一邊去,當初你媽我婆婆她老人家臨死的時候,把你託付給我,可沒把我託付給你,誰該聽誰的你心裏沒數嗎?一邊罵,一邊就上來抓王澄的衣服,拿棍子要打他。

王澄一看,不妙,好漢不喫眼前虧,幸好他有把子力氣,奮力掙脫了,跳窗狼狽而逃。

你瞧瞧,這才叫八卦。

舊時王謝堂前燕

魏晉的人喜歡聊天,也會聊天,以機智見長,比如庾亮進廟看見一尊臥佛,就說:“這個人大概是因爲普度衆生把自己搞的太累了。”

更有趣的是夫妻間的鬥嘴。王渾和他老婆鍾氏在院子裏喝茶談天,這個時候恰好他兒子打院子裏過,王渾就對他老婆說:“瞧瞧咱兒子,我看着就高興,有這麼一個兒子也足慰平生了。”你猜猜他老婆怎麼說?他老婆說:“呵呵,是啊,不過我覺得要是當初我嫁給你弟弟,生的兒子比這個還得好。”不讀《世說新語》你很難想象在魏晉倆口子會這樣開玩笑。而丈夫並沒有惱。

不過話說回來,讀《世說新語》當然不能只是爲了八卦,在中國人的文化發展史上,有倆個心智史上的大時代,一個是春秋戰國,一個就是魏晉。春秋戰國,百家爭鳴,恣意縱橫,讓人嚮往。魏晉時代,亂世繁花,競相綻放,也足以使人傾慕。

所以我們如果只讀其中的八卦,雖然解頤,但是就浪費糟蹋了很多更有價值的東西。

比如氣度:謝安和人下棋,這時候,謝玄從淮上派來的信使到了。要知道此時,正是淝水之戰,東晉生死存亡之時。謝安看完了信,默不作聲,專心下棋。客人問:“淮上戰事如何?”謝安回答說:“安心下棋吧,小孩子們打破賊兵!”這個就是魏晉人欣賞的風度,喜驚不行於色。

比如驕傲:恆溫大將軍問殷浩,說咱們認識了這麼多年,誰更厲害一點?殷浩的回答是“我與我周旋久,寧做我。”態度是驕傲的,不亢不卑的。

比如見識:潘滔看到少年時候的王敦的時候就評論他說“你已經顯露出毒蜂一樣的目光,只是尚未吼出豺狼一樣的聲音罷了。你將來一定能夠喫人,也將被人喫掉。”後來果然如此。

比如學風:何晏爲老子作注,尚未完成,見到王弼聽他陳說自己對老子的見解,何晏感覺自己的見解比王弼有很多不足之處,於是不再作注,該做《道德淪》。再看看現在,不說了。

清談的背後要去讀讀晉史

魏晉以後的讀書人,在內心裏一直在有意無意的模仿魏晉人士的風度,就算是老成的人,也總會在適當的時機做一倆件瘋癲的事。之前有一個時期,流行過一段民國熱,民國的那些“大師”,比如黃侃,比如劉師培,比如辜鴻銘,如果你讀過《世說新語》,從他們身上你看到的都是些魏晉時人的影子。

就像我們瞭解再多的黃侃“八卦”,卻依然對他的學問一無所知一樣,只讀《世說新語》我們一樣無從知道嵇康臨刑爲何還如此坦然的奏了一曲。也無法知道千年前鬱悶在魏晉人心中的心結爲什麼如此的難以打開,非要整天用酒去澆。

因爲《世說新語》只是記錄了當時人的言行,至於他們爲什麼這麼做,卻隱去不說,不過就只是這些言行就足以引起我們極大的好奇,激起我們探知背後原因的渴望,那樣我們就會去讀讀《晉史》《三國志》。除了知道是什麼,還想知道爲什麼。這個或許纔是《世說新語》真正的價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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