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風糖
01
那天是週末，晚上七點，小雨和老公下樓遛彎。
正值隆冬，寒氣逼人，這條沿河路夏天的熱鬧景像早被北風颳跑了，更別說是晚上，走了約二里地連個影子都沒遇見。
與河堤北岸燈火通明的教學樓比，南岸顯的漆黑一片。還好這個地方有個小飯店，紅紅的燈籠高高掛，讓這冰冷的夜多了點溫暖。
小店雖裝修簡單，菜品倒也豐富。收拾的很乾淨，八九張桌子。這會兒客人不多，五六個人圍成一桌在喫飯喝酒，旁邊隔了兩張桌子，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小雨點了一份混飩，不一會兒，一位老婦人就端了上來，味道還不錯。又幫兒子點了餐，想帶一杯豆漿，老公不想喫到外面路上轉悠去了。
小店位置偏僻，此時倦鳥歸巢，門外無聲無息的田野顯露出郊區的寂靜。
那桌高談闊論的客人，倒也給小店增添了幾分煙火氣。
02
幾杯酒下肚，幾個人的話明顯多了起來，有兩人還起了爭執。小雨有些不耐煩，若不是等豆漿，這碗混飩一喫，就可以走人了。
爭執的兩人被勸住，又開始新一輪的勸酒和吹牛。老闆上完菜也出去了，小雨探頭看了看廚房，豆漿機還在發出響聲，早知道不要了，要是待會兒他們發酒瘋，打起來可怎麼辦？還不如走了。
轉回頭，小雨吃了一驚，那桌客人中一個瘦瘦的男子從座位上站起，坐到了那個小姑娘的對面。
他們是一起的？小雨有點糊塗。
那男人開了腔：“過去坐吧，一塊兒喫。”
小姑娘垂着頭，齊耳的短髮遮住了她的臉，看不清神情，只顧喫自己的飯。那男人原先的幾個同伴，有的低頭喫菜，有的竊竊私語，有的瞥着同伴兩人嘿嘿傻笑。
這是怎麼個意思？這樣子會是一塊兒來的人嗎？小雨再反應慢，也覺出了不對勁兒。
小姑娘不說話也不動，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怕。小雨的心提了起來，她看到了，那姑娘腿上的校服褲子。
這是一個正上學的孩子呀！
小雨的心裏又緊張又憤怒，操作間裏只有一位老婦人，外面除了那幫人，就是自己和這個小姑娘。
03
小雨趕緊打老公的電話，沒人接。快接電話呀，快接電話呀！這兒離學校大門口至少有一里地，就是跑去喊門衛也要一段時間。
要是那男人拉這個孩子怎麼辦？小雨一邊打電話一邊四處尋找，牆角的桌子上放了個啤酒瓶。就它了，那男人要敢有更過分的舉動，先拿這個嚇唬嚇唬他們。
小雨也有點後悔，要是一開始她坐在小姑娘對面就好了，那男人可能就不敢這樣耍酒瘋。這孩子怎麼不知道過來找自己呢？
鈴聲一遍一遍地響着，終於老公接起了電話。小雨大聲衝老公喊道：“你們幾個怎麼還不過來？我都快喫完了。”
老公莫名其妙：“你給誰打電話？我轉了一圈都快走到店裏了。”
不知道是不是小雨的河東獅吼，嚇住了那男人，他沒有再說話。有兩個男人擠眉弄眼地笑了起來，可能是面子上掛不住，也可能是故意要顯擺顯擺，他又揚聲衝那姑娘叫道：“過來吧，過來吧。”
小姑娘還是低着頭。
小雨實在忍不住了，她壓着火叫那孩子：“妞，你晚上怎麼沒上學呀？”
那姑娘猛地轉身看向小雨：“阿姨，我不太舒服，請假了。”
那個叫嚷的男人瞪了小雨一眼，其餘的人不再鬨笑了。
小雨繼續和姑娘搭話：“你家裏人知道嗎？怎麼不去看看病呢？”
姑娘的神色有些黯淡：“我今天剛從家來，已經買了藥了。”
小雨一邊說話，一邊用餘光掃着周圍的人，暗暗想着對策。
04
就在這時，門吱的一響，老公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好像一進門就明白了，冷冷地看着坐在小姑娘對面，喝的滿面紅光的男人，奇怪，那男人竟然不敢和他對視，低下了頭抽菸。
小雨提起的心一下回到了肚子裏。
出門辦事的老闆這時也回來了，小店的氣氛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好像力量對比不是那麼懸殊了。
老闆是個明白人，一看馬上走到那男人身邊說：“這是個學生，這是個學生。”那男人沒趣兒地起身，和他同來的幾個人也快速站起來，散了。
老公氣憤地說：“什麼東西。”老闆說：“我認識他們，就在後邊租房子住的，不是什麼賴人，沒事的。”
老公又走到那小姑娘跟前，“以後看到這種喝酒喝多的就離他們遠一點，飯也不要吃了起來就走。”頓了頓他忍不住又說：“黑燈瞎火，晚上一個人跑出來多不安全，有事兒回家，沒事就在學校。”
小雨長長地出了口氣，自己背上都有些汗溼。那幫人看上去不像什麼流氓，可能在旁人面前還是很正常的，兩杯酒下肚之後就要把臉皮扒下來，人心哪……
沒想到，這碗餛飩竟喫的如此驚心。
小姑娘看着小雨：“阿姨，我認識你，我上小學的時候你家就在學校旁邊，我見過你。”
是嗎？
小雨覺得太不可思議，還好當時沒有嫌吵走掉，萬一有什麼事兒該多後悔。
今晚，她第一次感覺到了那些家有女兒的媽媽心情，冷汗也沒有白出，只可惜，她不是個俠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