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陽春白雪

楔子:

“好了,你可以帶她走了。身體各項指標都正常,應該,不!完全沒有一點問題。”

“哦,那個,你是?我……”

“醫生,麻煩……”

雪一骨碌從病牀上爬起來,迷茫地看着醫生,以及站在病牀旁邊的大叔。跟她搶着說話的就是這位大叔,雪止聲他閉嘴,很是合拍,氣得雪直用眼睛瞪他。

“大夫,要不再拍個片啥的,姑娘還這麼小,被我撞的扔出去老遠連翻了好幾個骨碌,別留下後遺症的,我這良心一輩子也不安呀。”大叔覥着臉,眼裏寫滿真誠。

“不會吧,這麼邪乎!”雪暗自嘀咕,有點懷疑現實,悄悄捏緊拳頭,長指甲狠紮了一下手心,媽呀,疼,是真的。

這時候就聽醫生“呵呵”乾笑兩聲,說了句我已給她做了全部檢查,沒事的,剛纔只是暫時的昏厥,現在醒了,可以走了。

“我說小丫頭,要不再去其他醫院看看。”

“得,還是Bey-Bey!過了時辰我怕閻王抓。”

說完,雪跳下牀,不去看兩男人的一臉懵逼,衝出醫院。門口一款豔紅的桑塔納在陽光的照射下,閃亮着耀眼光芒,瞬間穿透雪的瞳孔,宛如一把薄如紙屑的軟刀“嗖”的一聲,挑開了蒙在眼球上的黑紗。夜,終於有了月亮和星星。

1:白雪出生

那年剛過完正月十五,大紅燈籠還未及收回,香甜酥軟的湯圓還躺在腸胃中等待採養。槐花溝白家的院子裏,有一個新生命正拼命地往人間趕場。

年老的婆婆身形慌張,挪着小腳在院子裏彷徨,嘴裏嘮叨着“阿彌陀佛,上天保佑,請賜我白家一胖兒郎!”

“哇——”,突然屋裏傳來一聲粗脆有力的哭喊,震得屋頂的雪花“簌簌”墜落,接着又是幾聲不甘的“嗯啊,嗯啊”,老婆婆喜歡地連連拱手作揖,仰天大喊着,生了,生了,聽聽這着有勁的哭聲,一準是個男娃!

娘,生了!

聽見呢。

是個漂亮的女娃娃。

正待掀開門簾欲進的老婆婆聽到“女娃”兩字,瞬間停下了將邁的腿,扯去了滿臉的鬥豔花瓣,微微上翹的雙眉迅速下拉,擡起的胳膊無力地垂了下來。

“唉,”老婆婆轉身向院子裏走去。頭也不回撂下了一句話,月呀,今夜好好抱抱親親,天亮了就送人!

這被叫做月的正是雪兒的母親,剛纔與婆婆對話的正是雪的親大姑,而這婆婆正是雪兒的親奶奶。

月看着懷中粉嫩嫩的小生命,一行無奈的清淚從眼角滾落。

“月呀,咋辦?你也知道咱孃的脾氣。”她大姑說。

“大姐,求你了,你現在就收拾東西,連夜去縣城找她爸,無論如何我要保住這孩子,快!”

“可你現在剛分娩,跟前沒人伺候咋整?”

“我沒事,大姐你快走!”

“好,我這就動身。”

雪兒大姑說完,同情地看了一眼可憐的弟媳還有那剛見面的小侄女,轉身出了屋。

看着大姐出屋,月才長長鬆了一口氣。懷中的小生命還不知道人間的悲喜和無奈,“嗯嗯呀呀”地看着孃親。

月側身從褥子下面拽出一個本子來,撕下一綹紙,寫下了孩子的出生年月以及父母姓名。

“不行,娃得有個名”,月自顧自地呢喃着望向窗外。

鄉野紅燈還未撤,片片白雪枝丫坐。
嬌嫩粉白惹人憐,仿若宮娥凡間落。

對,就是它了——白雪!

念及此,月迅速在紙上寫下“吾兒白雪。”然後匆忙拆了一截裹雪的長棉襖的領子,把紙條塞進去縫好。她知道該來的總會來,攔不住的。

大約早上八九點鐘婆婆也就是雪兒的奶奶帶來了一個外村人,就站在院子裏。月隔着窗戶大致看了一下,三四十歲,穿着邋遢,頭髮跟個雞窩似的亂糟糟,黝黑的皮膚,一臉木呆。月的心都碎成了渣子。

一番說叨伴着哭泣哀求,最終月還是沒能保下雪。

奶奶說:月,聽孃的沒錯。我也不捨呀,要是個男娃肯定留下,可她偏偏是個女娃,生在這個時辰,保不準天眼都沒關,體陰多弱,與咱家無緣不好活,送了人興許她還能長大。

原來在雪還沒出生前,奶奶就找人給算了一卦,算卦人說,這娃的脈象好奇特,男女不定,要是男娃必將狀元之命,一生富貴無憂;若是女娃,怕是陰魂尚未退盡,難在人間度過五個春秋。

而這些月是知道的,可她就是不捨。她不信,奶奶信,說啥也要把娃送人。

歲月拾遺專題

(未完待續)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