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劉屹豪(四)

“別人眼中的自己”和“自己眼中的別人”有什麼不同?

從不同的視角看到的同一事物肯定不同。主要看自己怎樣去解讀。自己的內心怎樣,所看到的就是怎樣。

我要跟你說的是:1.不要太在乎別人的眼光;2.心有多強大,就能有多大的世界。

近三年來,從決定離婚到今天在外謀生,我沒有跟誰商量過,完全一個人抉擇;近八年來,從被告知揹負高利貸到2020年初堅持到高考,我的負債狀況一直保密,連父母兄弟都矇在鼓裏,直到2020年春節後。

我一個人揹負,一個人判斷,一個人堅持,排除一切外界聲音干擾,也承受各種猜測指責,包括你也曾責問我爲什麼不支持你復讀,疑問爲什麼住的房子都要搬離。當下,再不存在什麼疑問。

不論父母分離何去何從,他們都盡力了。講到這裏,我並不是說我有多堅強果敢,正相反,我是一個逃兵。我逃離了一個我真正害怕的結局。

你電話講心裏難受,被擠迫被拉扯,又無所歸依。是的,我知道你的委曲。日子太不好過,同齡人中沒有第二。

但如果我說現在這樣是最好的結局,你信嗎?

那麼,什麼是最壞的結局呢?

你可以設想:爸爸人沒了,一百多萬債務成了媽媽一人揹負,還有你跟哲哲要撫養,哲哲沒有成人,你籌不到學費,媽媽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或者,四口人關在一起過不出日子,父母不堪重負,身體精神逐漸被債務壓垮。按照現下的債務信用規則,你跟哲哲還沒進社會就揹負父母轉下來的負債,面對你倆,爲人父母臉面何堪?

任何一種情形,不僅我無法承受,也是我們大家都承受不了的結果。

所以,相比最壞的兩種,眼前現狀是:緣份盡了,分離雖痛苦但是唯一出路。你爸必須爲哲哲保重身體好好生活,身外之物極盡斷舍離消債;我外出做事謀生,還債從長計議;哲哲父母雙全,只不過不在一起;外公外婆揹着舅媽舅舅爲你攢學費……雖然苟且,但還有求索。

我知道,現在是你最不好過的時侯。但是經過了這些,你比一般的同齡人更能處理逆境,更能扛事,這是不容質疑的。

這是我們所能選的選項中最好的選項,你說呢?同時,我逃離了我最懼怕的境地。

劉屹,當你參加完高考,我長長地透了一口氣。那些日子,每天下着淋漓的大雨,我的心也溼漉漉的。

從2016年用我的信用卡刷錢投資窗簾店,我們已經無處可借款,此後都是拆東牆補西牆,不斷用我的信用辦網貸高額借款來維持店的運轉。漸漸陷進收入不夠付利息的泥潭。到2017年底,發生什麼事你多少聽說了,劉道忠騙你爸寄一萬二觸發了什麼,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2018年辦離婚手續時,負債共150萬,2020年高考賣房子前共195萬,兩年時間用45萬,波瀾不驚地堅持到了高考這個時間點。如果僅學費開支並不多,其中更多的是店面維持,局面不倒,徵信不黑。你爸18萬,我27萬。包括房產二次抵押,高額分期貸網貸,朋友同學的。

我跟你爸都付出了,我們盡力了。同時,負債更重了。往後餘生,活着的目標是還債。

反觀一段婚姻,不只感情,不只物質,不止智慧,不止運氣,還有時勢暗流湧動、性格匹配契合。家庭是生存單位。多年來,以無止盡透支消耗來存在,以飲鳩止渴的方式來維持,除了借債,再沒有辦法支撐下去。惡性循環的借款是個無底深淵。能借的借遍了,信用透支完了,還能存在嗎?最起碼的生存權被侵蝕,還有必要存在嗎?

能存活下去,能撫養孩子。我的要求並不高。單看你爸或者我能力都不差,偏偏一起生活就彈盡糧絕,走投無路。不得不相信宿命。

當生存成了問題,面子就不再是問題。拿得起,放得下,是絕境求生的唯一辦法。

所以,不用在乎別人眼中的自己。

自己眼中的別人也可以忽略。

自問盡力了嗎?用盡全力無果之後,還可以求助。

感恩我的父母。他們沒有退休工資,沒有存款,省喫儉用拼湊出錢來,只因我無力完成的責任。當我落難,無條件拉我的只有父母。克勤克儉,甘之如飴,源於血濃於水,源於願意付出。並非有錢之餘的消遣。所以劉屹,你要懂其中份量。

所以,如果你爸堅持給你錢,如果遊婆說東道西,我不參入其中。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但我不想讓我父母承受流言蜚語蒙恥。這是我的態度。

你要有你的態度。

你的態度很重要。

你應該冷靜地告訴爸爸:有媽媽管我,爸爸不用擔心,保重身體照顧好哲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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