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子罕第九》27:所見、所感能解決什麼

《論語·子罕第九》27:所見、所感能解決什麼

子曰:“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

學問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

一開始,孔子試圖將自己在整理春秋以前文化典籍的所得所悟以爲人處世之“道”的形式傳遞給諸弟子,而身處禮崩樂壞將亂之世的弟子們則更希望從老師那裏獲取入仕爲政之“道”,從而在春秋時代成爲“有力量”的人。很難說,孔子所試圖教的就一定比弟子所試圖學的高明。

學問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說到底是用來解決現實問題的。然而,有太多的學問看起來並不能解決現實問題,至少不能直接解決現實問題。

有人說,人生的全部意義在於創造,其他一切皆是準備。

從這個意義上講,學問更像是一種準備,一種爲着創造而做的準備。

孔子在歲寒時節,看到松柏相對於其他樹木而言,總是最後凋敝,甚至讓人感受不到它的凋敝。客觀來講,這是孔子的所見,所感。一個人的所見、所感相對於他人而言,通常來說都是無足重輕的。如果孔子在這一所見、所感上不駐足停留,不做思考的話,這個讓孔子有所見、有所感的須臾也就像其他億萬個須臾一般,以一閃念的形式在孔子的頭腦中消逝了。

問題在於,孔子以春秋以前文化集大成者的身份,以弘揚禮樂文化爲己任,通過開辦私學的方式行使“天之木鐸”的使命。在這個過程中,他需要以常見的、鮮活的例子,淺顯明白地讓學生對爲人處世之道有所領悟。於是,那個本該在他頭腦中以一閃念的形式消逝的須臾——他的所見、所感,忽然就被放大了,被他老人家創造性的轉化成淺顯明白的話講給弟子們聽,有心的弟子以筆記的形式忠實地記錄了孔子的這一次創造。

所有我們能夠看到的往聖先賢流傳下來的學問,大抵都同這句“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一般,有一個從所見、所感到被創造性的用來解決現實問題的過程。

回到最開始的那個問題——學問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

我們今天去讀往聖先賢流傳下來的被稱作是經典的學問,到底是做什麼的?

逆推一下那些“學問”創生的過程:

當我們看到“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時,這些文字便是我們的所見,想象力再豐富一些,我們甚至能夠清晰地還原出文字所描述的那個畫面,可以跨越兩千多年的歷史時空,見孔子之所見。

當然了,我們也可以在“見孔子之所見”的基礎上,有自己的感受和判斷。慶幸自己既可以見松柏在北方的大雪紛飛裏的“後凋”,也可以跑到南方去見宜人氣候裏萬千樹木的四季常青。當然,作爲文字閱讀者們也可以聚焦玩味孔子所說的“後凋”之凋——畢竟後凋也是凋。循着這些念頭,一路飄過去,萬千個須臾夾帶着這些所見、所感,在我們頭腦中消逝了。

如果沒有“天之木鐸”的使命,如果沒有讓學生體悟爲人處世之“道”的現實問題,如果沒有對這些現實問題的創造性解決。今天,我們可能還會讀到“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的經典句子,但出處便不再是孔子,不再是他的弟子編纂的《論語》了。

一應的所見、所感都是用來解決現實問題的,只有在對現實問題的解決過程中,所見、所感纔會獲得更大的價值和更持久的生命。

回到孔子對子路的“述評”上,“衣敝縕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是孔子對子路的最初評價,所謂“其由也與”——子路就是這個樣子的,這是孔子的所見、所感。“不忮不求,何用不臧”,這是評價子路的同時,孔子所能想到的從前讀過的《詩經》章句。

當然了,看到子路因此把這句誇讚他的話掛在嘴上,忘記了向德行的更高處進取,孔子趕緊補了一句——是道也,何足以臧?

的確呀,即便是德行上的修養,什麼時候是個盡頭呢?仰之彌高,鑽之彌堅,孔子該用什麼樣的淺顯明白的話引發弟子們對更爲真醇的道德的追求呢?

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

要知松高潔,且待雪化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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