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的樂趣2

一位當代的英國小說家曾經有一次被外國人問道:“在英國,最重要的莊稼是什麼?”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黑麥。”像這樣的完全的無知,在我看來似乎帶有豪言壯語的味道;但是,即使是不識字的人的無知也是巨大的。

使用電話機的普通人解釋不了電話機是怎樣工作的。他把電話、火車、鑄造排字機、飛機視爲理所當然的東西,正像我們的祖先把福音書中的奇蹟視做理所當然的東西一樣。對這些東西,他既不懷疑也不理解。我們每一個人好像只是調查了一個小圈子裏面的事實並把這些事實變成了自己的。日常工作以外的知識被大多數人看做是華而不實的東西。

然而我們還是經常對我們的無知作出反應,加以反對的。我們不時地喚起自己並思考。我們喜歡對什麼事情都思考——思考死後的生活或思考那些像據說曾經使阿里斯多德感到困惑的問題——“爲什麼從中午到子夜打噴嚏是好的,但從半夜到中午打噴嚏則是不吉利的?”——人類感受過的最大歡樂之一是:迅速逃到無知中去追求知識。

無知的巨大樂趣,歸根結底是提問題的樂趣。已經失去了這種樂趣的人或已經用這種樂趣去換取教條的樂趣(這就是回答問題的樂趣)的人,已經在開始僵化;人們羨慕像喬伊特那樣愛一問到底的人,他在60歲之後還坐下來學習生理學。我們中間的大多數人在到達他這個年齡以前很久就已經失去了無知感。

我們甚至對我們像松鼠那樣積攢的一點知識感到自負,並把不斷增長的年齡本身看做是無所不知的源泉。我們忘記了蘇格拉底之所以以智慧聞名於世並不是因爲他無所不知,而是因爲他70歲的時候認識到他還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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