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智慧不過是安靜地順勢而已


公元前123年,衛青和平陽公主剛喫完早飯,衛子夫就哭着闖進了大將軍府。衛青問後得知,是漢武帝有了新歡王夫人,而冷落了皇后衛子夫。衛青聽完二話不說,直接將漢武帝賞的千兩黃金,分一半給了王夫人。

衛子夫失寵,衛青不僅不幫忙,反而給姐姐的情敵送禮,這是什麼操作呢?原來這一年,風光無限的衛氏家族,時刻面臨着被漢武帝拋棄的風險:《智囊》載,【是歲,失兩將軍軍,亡翕侯,軍功不多,故大將軍不益封】。

七戰七捷的衛青,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慘敗;前將軍趙信叛逃匈奴,右將軍蘇建全軍覆沒;不僅左膀右臂沒了,還損失了3000精銳騎兵。衛青回到長安後,漢武帝沒有給他任何賞賜,只是以私人的名義,贈送了黃金千兩。

衛青兵敗匈奴不到半年,皇后衛子夫又失寵了。這對一靠皇后庇佑,二靠衛青軍功,崛起的外戚衛氏來說是致命的打擊。在這種艱難的處境下,衛青是如何逆轉乾坤,重新獲得漢武帝信任的呢?

首先,對於趙信叛逃匈奴之事,議郎周霸等人建議處死蘇建。一是幫大將軍衛青,在漢軍中樹立權威;二是亡羊補牢,將蘇建推出來抵罪,減輕主帥衛青的壓力。

看似一舉兩得的好事,衛青卻拒絕了。他說:“蘇建生死,天子自有裁決,大將軍何患無威”?衛青以一己之力,默默抗下了所有戰敗的壓力。

此舉不僅維護了漢武帝的權威,還幫老戰友蘇建逃過了一劫。這就是漢武帝,無法嘉獎戰敗的大將軍;卻要以個人名義,贈送衛青千兩黃金的原因。衛青太明白了:即便自己喪失了權威,大漢也不過再換一個大將軍;可如果漢武帝喪失了權威,漢朝對匈奴的反擊可能就要終止。

論私交,漢武帝娶了衛子夫,是衛青姐夫。但論公事,衛青是大將軍,大漢可以有很多大將軍;劉徹是漢武帝,天下只有一個漢武帝。衛青這一個不患無威,是拿自己的名望,做了劉徹的擋箭牌。

因此,衛子夫失寵後,衛青不吵不鬧。只是將漢武帝賞賜的千兩黃金,分了一半給受寵的王夫人。心懷愧疚的漢武帝,就又恢復了衛子夫的尊榮地位。

衛青對漢武帝的體貼,還遠不止於此。霍去病崛起之後,漢武帝爲了分化權利。就將精銳全部交給霍去病,讓霍去病長驅直入;將老弱步兵交給衛青,讓衛青給外甥打輔助。霍去病越打功勞越大,衛青越打越原地踏步。

最後,霍去病從剽姚校尉升遷,和衛青這個大將軍,同時當上了大司馬。霍去病手下人人封侯,衛青部將無人升遷。致使大將軍府門庭冷落,紛紛改投霍去病麾下,衛青也從沒抱怨過半句。《智囊》載,【自是之後,大將軍青日退,而驃騎日益貴】。

最終漠北決戰,帶着精銳的霍去病,錯開了單于主力。本是計劃打左賢王的衛青,卻帶着二線漢軍,意外遭遇了匈奴主力。以二線漢軍擊敗匈奴單于主力,沉寂多年的衛青,還是在最終的決戰, 陰差陽錯地扛下了所有。

仁厚的衛青傻嗎?看着傻得讓人心疼!但事實卻證明,衛青“傻”出了幾代人的福報。他說不患無威,一人扛下戰敗罪過。終衛青一生,漢武帝朝堂上,無一人敢構陷皇后衛子夫、太子劉據。

霍去病後來者居上,帶着精銳南征北戰,部下人人封侯。大將軍府門庭冷落,部將無人升遷,最終紛紛改投驃騎將軍。明知這是漢武帝分權之術,衛青沒有說過半句怨言。正因舅舅如此厚德,李敢打傷衛青後。霍去病才怒髮衝冠,狩獵時爲舅出氣。

甚至在霍光(霍去病弟弟)輔政時,昭、宣二帝的朝堂上, 還發生了“衛氏復家”的奇蹟。《智囊》載,【元康四年,詔賜青孫錢五十萬,復家】。此時距離衛青病逝,已有44年之久了;就是從“巫蠱之禍”,衛氏沒落算起,也已經過了15個春秋。

老子說:“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衆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名利場上,多少人熙熙攘攘而過,只成了那匆匆過客。衛青不爭不搶、厚德待人,終換得武帝敬重、霍去病愛戴、霍光仰慕,其中高下、不辯自明。

正所謂“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不溫不火間,如常青之松柏;張弛有度間,亦如擎天之柱石;半個世紀後的“衛氏復家”,既是仁厚待人的積蓄,又何嘗不是衛青智慧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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