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懂得,只要驚喜

   

      畫家陳丹青在回答觀衆質疑他爲什麼不深入繼續解釋一幅名畫時說:看畫是不講道理的,也用不着道理。看畫重要的不是懂得,而是驚喜,驚喜也用不着道理的,你看就是了。我想說,其實人的生活狀態和模式,也是不能用講道理的,用不着理解和模仿。

      父親是國企的職工,我從小就生活在一個由來自五湖四海的人組成的社區裏。小時候就看過幾個上了點年紀的男人在一起喝茶,現在知道就是廣東潮汕人喝的功夫茶。可當時不懂,他們一小撮人的行爲,在我這黃毛丫頭的眼裏,不能說他們是“壞人”,但絕對不是像多數家裏的男人那樣,下班不是去自家菜地淋菜,就是進廚房裏做飯的“好人”。我覺得吧,用現在流行的“油膩”一詞來形容我看到他們的行爲感覺,倒是挺合適的。

      來到改革開放前沿的廣東工作後,在喝咖啡還是喝茶哪個更高雅更適合的問題上,我糾結了很久。現在想來真是多餘,喜歡喝啥酒喝啥,適當喝酒也不是件壞事。記得有些年普洱茶貴得離譜,也見到過同事花幾百幾千甚至上萬的錢去買紫砂壺,家裏面光紫砂壺就有二三十把,還有別的材質的壺,更是不勝枚舉。我從不屑到不解,從不解到關注,從關注到喜歡。

      我是在同事的引導下,開始喝起茶來。從聽別人說茶,到自己看些有關茶的書,再開始購置茶具喝起茶來……學問很多,趣味也不少,更主要的是從自己平時不愛喝水,到開始喝茶後,知道自己適合喝紅茶和熟普,再到自己的身體從缺水的狀態,已經調整到了水分充分的狀態……甚是欣慰,這或許陳丹青說那種驚喜吧?

      其實我並不想說茶,只想說每個人的生活方式和模式,都是不可指責和效仿的,也沒有啥道理可講的,最舒服的生活模式就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旅行,特別說走就走的旅行,似乎是所有人一心向往,甚至是夢寐以求的生活方式。因爲人們在學習和工作的時期,學習的繁重,工作的壓力,還有家庭拖累等等,這對很多人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儘管這對於從事銷售或長期出差的人來說,居無定所,東奔西跑,頻繁倒時差,一覺醒來不知自己身處何處,這也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再說年近花甲,到古稀之年,也只是瞬間的事。外出遊走旅行,踏遍千山萬水,遊走大江南北,走訪世界上的絕大多數的國家,走遍地球上的幾乎每一個角落,開眼界見世面,,滿足好奇心,逃離眼前的煩惱,躲個清淨……這所謂說走就走的旅行生活,儼然成爲剛從職場退休的人的共同的生活目標。

    但我以爲這也不是唯一不可或缺生活方式。都是旅行是在自己呆厭的地方去到別人不願呆的地方。不去想去,去了後悔。其實,做所有的事情都在乎你的心情。有人說,每天在不同的風景裏,你就會忘記你過往所有所有的痛苦,你也可以躲避你不想見的人。這或許就是所謂新的環境讓你忘記煩惱和痛苦,這句話有一定的道理,但我並不完全贊同。因環境而忘記,這忘記只是暫時的。心裏沒放下,你呆在哪,你心裏都會惦記,回想,也就如同牛的反芻。我始終不認爲時間是療傷的良藥,真正療傷和治癒人的是釋然,是放下。此刻釋然了放下了,此事就過來翻篇了。一年半載,十年八年,甚至一輩子,你不釋然不放下,那你就是永遠揣在懷裏,刻在腦子裏。所以自己家的熟門熟路,舒適方便,未必不是件好事;異地生活的新鮮美食,風土人情,也只有放鬆心情心態平和,才能真正地感受到。真的,只有去做自己喜歡的人和事,在哪都能心花怒放,生活的有滋有味。

    退休兩年了,我還真跑了不少地方,跟團遊遊跟團的方便省事,但也有這樣那樣你想象不到的煩惱。自駕遊相對隨意自在,但也會遇到遇到問題,也必須做足功課,準備充分。但我感慨最深的都不是喫住行這點事,倒是“與誰同遊”的問題。看看大千世界,嚐嚐各地美食,固然值得,但心情的愉悅和舒暢,纔是我們真正要追求的目標。所以懂得旅遊的好,但不能給你帶來旅遊的愉悅和驚喜,那還不如就呆在自己的安樂窩裏:做做美食,聽聽音樂,喝喝香茶,曬曬太陽,弄弄花草,養個寵物,還可以三五好友聚聚,小酌幾杯……誰說陪伴年邁的父母,照顧年幼時孫子,就不是其樂融融的事了?


      數學0分,也被北大錄取的民國閨秀最後的才女——張充和,她,年幼體弱多病,剛過30歲,就有大夫說她活不過50歲,但卻活到了101歲,她的長壽祕訣就是:不拿別人的過失責備自己,不拿自己的過失得罪人家,不拿自己的過錯懲罰自己。其夫傅漢思,精通德、法、英、意文學,也是爲長壽老人,也曾立下三自原則:自食其力 自得其樂,自鳴得意。據說他們每天碰兩次杯:上午紅茶,下午咖啡。其實喝啥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的舉案齊眉,他們的故劍情深,他們的雙飛雙棲,他們的鸞鳳和鳴。我想如果說他們夫婦的生活方式,起初是爲了健康,懂得如何養生,可他們奉行的生活原則最終帶給他們的是卻是無比的驚喜。

      和喜歡的人一起做共同喜歡的事,並不期待這件事做成什麼樣子。這就是生活的意義,也應該成爲所有人,特別是老年人的生活信條。一句話,我想我們都具有讓自己快樂起來的本事和能力。只要你喜歡,世界就會成爲你要的樣子。

      又說喝茶,又談旅遊;說喝茶帶來的驚喜,談旅遊有的困惑,好像沒了重點。其實我只想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各自的生活,各自平淡,各自繁華。有人說在喜歡你的人那裏去熱愛生活,在不喜歡你的人那裏看清世界。

    我餘下的時光,不再想去弄懂點什麼,而是去尋找能給我帶來的驚喜!


                    ——21.2.20於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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