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嘴往事(四)

周家窩坑屋場上住四戶人家,上屋是老屋,靠東是我家,西邊是幺叔家,老屋三間,我父親和幺叔各得一間半,中間堂屋共享各半。

在老屋正屋後邊接了拖檐房,以正中爲界,幺叔家兩間,我家兩間。幺叔家兩間從西往東是廚房、火坑,接我家是廚房、雜房。幺叔家和我家是隔壁而居,大事小事彼此都知道,沒有祕密可言。

下屋是新蓋的三間房,原計劃是二叔三叔各一間半。三叔結婚是上門女婿,入贅到下塘壩董家,又改爲這三間準備二叔一家居住。二叔爲這三間房操了很多心,那年在砌牆的時候,二叔從二層樓高的腳手架摔下來了 ,受重傷且留下了後遺症。

三叔的童年是異常艱難,爺爺常年在外,後奶奶只顧幺叔幺姑,三叔是飽一頓飢一頓,勉強度日。稍大一點,被生產隊安排到宜昌修鴨關鐵路。

三叔從鴨關鐵路回到家我是有印象的,我和幺叔跑到門口胡達洞接他,幫他提大包小包。

不久,三叔作爲上門女婿入贅到董家,我爺爺後奶奶熱熱鬧鬧舉辦宴席,然後浩浩蕩蕩一衆親人敲鑼打鼓送三叔去下塘壩董家。

本以爲三叔上門入贅到董家就是一輩子了,沒想到只過了兩年情況卻直轉而下,原因是三嬸家鬧矛盾,過不下去了,三叔和三嬸帶着嫁妝回到了周家窩坑,原本計劃下屋全部由二叔居住的,經全家老少一商量,下屋靠西頭一間分給三叔居住。

三嬸姓譚,本是挖斷山的人,其父母姊妹都在挖斷山居住。三嬸母親姓董,就是下塘壩董家的,董家就獨女,三嬸父母考慮董家無後,就將三嬸送到董家外公外婆家,本意是繼承董家香火。三叔入贅到董家,也就是這意思。卻事與願違,三嬸性子烈,結婚後三嬸和外公外婆的矛盾突出,一氣之下攜三叔打道回府,搬回周家窩坑居住,只留下董家外公外婆唉聲嘆氣。

三叔回來後分了下屋西一間房,當時房子還是隻有外牆的樑架子房,木板壁都沒裝,三叔三嬸請木匠來裝木板壁,在我家、二叔家抽了一些木板,裝好房很快就入住。三叔家三個堂弟妹都在這裏出生。

二叔家住在下屋東兩間房,二叔在下屋的建設中受了重傷,留下了後遺症,情況很嚴重,以至於二叔在教了多年書後被辭退。

二叔一生很坎坷,他是當年少有的初中畢業生,讀書成績很好,尤其是俄語學的好,因家庭困難而輟學。後來本可以推薦讀工農兵大學,因當時政策要優先復員軍人,二叔被無情刷下來了;二叔當民辦老師多年,本可以轉正,因與大隊支書的矛盾而未轉成,後來因罹患疾病而被辭退,離開了教師行業。

二叔的病就是癲癇病,農村說的發羊角瘋,發病時突然人事不醒,口吐白沫,醒過來後又胡言亂語,差不多一週時間又恢復正常,顯然有這病不適合當老師。二叔養育四個孩子,即我的四個堂弟妹,家大口渴,二叔家這個情況,苦了我二嬸,常爲一家的生計發愁。二叔一發病,還要花費很多藥錢。

二叔的大兒子光洪懂事早,在恩施州財校畢業後分配到供銷合作社上班,想盡辦法賺錢補貼家裏,在這之後,二叔二嬸家的經濟情況才慢慢好轉。

二叔在2010年冬發癲癇病,因當時沒人,口鼻觸地窒息而亡。那天,居住我家不遠的楊連雪家媳婦路過二叔門口,看到二叔趴在地上,有蒼蠅圍繞,才發現事情不好,趕緊給我二嬸打電話,二嬸又通知堂弟妹等,爲二叔料理後事。

二叔受盡病痛折磨,走的時候很突然,卻是一種解脫,永遠告別了病痛。

現在的周家窩坑,只有三嬸常住,種幾畝地養幾頭豬,三叔在恩施城裏給小兒子帶二寶。二叔家的孩子都在恩施城裏居住,二嬸快80歲了,幫二兒子照顧孩子。

幺叔的一間半房子賣給了清江移民李義高家,曾經李義高作了我家幾年鄰居,前幾年,李義高外出打工存了一些錢,在我家門口馬路邊蓋了兩層新房,搬了新家,拆了老屋一間房,與我家共享半間我父親作價買了回來。

幺叔家在恩施城買了商品房,唯一兒子即我的堂弟在州文化中心上班,談了一個女朋友,據說今年要辦婚禮,本來定的年前臘月十八辦的,因疫情影響,推遲了婚期。

爺爺後奶奶的養老問題,我父親叔叔他們四弟兄也分了工,我父親和二叔贍養爺爺,三叔幺叔贍養後奶奶,鑑於二叔常年有病的情況,爺爺就是我父親一人贍養,後奶奶因大家心知肚明的原因由幺叔一人贍養。

爺爺如果不做導師,也許會多活幾年。2000年的冬天,紅土鄉趙家村一老人過世了,此時汪先生已經人在天堂,其導師事業由孫子李美堂繼承(汪先生應該是上門女婿,否則孫子爲何姓李)。李美堂來邀約我爺爺去趙家村,爺爺正在坡上幹農活,衣服都來不及換,就隨李美堂去了趙家村,這敬業精神我是由衷佩服。

在趙家村連着熬夜做導師,在孝家老人下葬後,我爺爺突發狀況人事不醒,李美堂急忙通知三叔幺叔到趙家村接人,畢竟年紀大了,接回後只一天時間,爺爺告別人世駕鶴西去。

爺爺的導師事業他是有意傳給我幺叔的,可幺叔卻嗤之以鼻不予理睬,在爺爺過世後,幺叔一把火將做導師的工具服飾等燒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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