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有你(104)

文/巫婆梅

老爸坐在牀邊的椅子上剝鴨蛋,從進門到現在一言不發。老姐繞到牀尾把牀慢慢搖起來,然後支起飯桌把粥盛好放到我面前。我還沒伸出手來,老姐便說:“你這樣子怎麼喫?我餵你就好了。”

我享受着老姐一勺一勺送到嘴邊的粥,還想催促從進門就一言不發的老爸快點剝鴨蛋。忽然感覺胃裏一陣不適,我趕緊伸手捂住嘴巴。姐姐慌忙放下碗問:“怎麼了?是喫得太快了嗎?”

剝着鴨蛋的爸爸趕緊放下手中的蛋,把掛在牀頭櫃旁邊的垃圾袋給我拿過來。我毫無形象地對着垃圾袋吐了起來,每吐一口都感覺胸口要裂開了,肚子要縮到一塊去了。頓時,所有的開心都化爲虛無,只感覺到了痛。

當我把所有喝下去的粥吐出來,擡起頭的一刻,我看見穿着白大褂的餘醫生正看着我,天知道我多希望他把我忽略掉。可是沒有,他直直的往我牀位走來,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老姐抽過紙巾替我擦了擦嘴巴,老爸把垃圾袋栓了個結,我似乎看到老爸溼潤的眼角。老爸也沒有和餘醫生打招呼,拿着垃圾袋就離開了ICU,我看着老爸的背影,頓時不好的感覺冒了出來。

餘醫生首先開口打了招呼:“小年姐姐,早上好。”又對我說:“現在感覺怎麼樣?”

也許是因爲老爸的表現,又或者是因爲餘醫生沒有情緒的臉。內心的灰暗一下子放大到極致,我帶着哭腔說:“不怎麼樣,痛。”

餘醫生似乎一點安慰的話都不想說:“隔壁牀的大嬸,今年65了。她前天做的心臟搭橋手術,不僅需要開胸,大腿上也需要開一刀。你聽見她說痛了嗎?小年,你不是一個害怕痛的人。”

“可我現在不僅痛,還餓,可是喫下去的又吐了。”老姐也替我說:“是啊,餘醫生。小年從前天晚上到現在就沒喫過東西,這會吃了就吐。”

餘醫生這會輕聲細語的解釋說:“小年是全麻手術。剛醒,腸胃功能完全沒有恢復。另外,麻藥的副作用也會導致輕微的嘔吐。爲了保證她的營養,我給她開了脂肪乳。”

老姐聽完餘醫生的話問:“那小年要什麼時候才能正常喫飯呢?”

餘醫生沒有回答老姐的話,轉過來對着我說:“小年,你覺得自己要多久?”

我擦了擦眼角,賭氣地說:“明天。”

早上的探病時間很快就要結束了,老爸拿垃圾去扔後就沒有回來過。

我忍不住問老姐:“姐,是不是餘醫生或者是護士和你們說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老姐不解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在說什麼。我只好直接說:“是不是我手術進行得不太好?或者說我心臟還有其他問題?不然,爲什麼老爸好像悶悶不樂的。”

老姐笑了笑說:“你這小丫頭,永遠都是這麼敏感。”

姐姐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你手術很好,而且也沒有其他毛病了。”說完,姐姐停下了手中收拾的動作,她坐在牀邊的椅子上說:“老爸是自責。”

“昨天,你從早上八點進手術室,下午兩點多快三點纔出來。老爸在手術室外面,每隔十分鐘就出去抽一次煙。老媽沒隔半小時就給爸打電話,問你做完手術沒有。”

忽然姐姐哽咽的說:“你出來的時候,渾身插着管,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小年,姐姐那個時候才知道,一直以來你有多難。”

“昨晚,老爸和老媽一直都通着電話。老媽說不敢睡,她要等你醒了再睡。他們兩人都自責,說應該在你小時候就把你的病重視起來。”

老姐擦了擦眼淚說:“老爸是覺得對不起你,早上你吐了,這會他肯定在外面抽菸了吧。”

老姐還想說些啥,護士臺那邊傳來廣播:“各位病人的家屬朋友,探病時間結束了,請大家離開。”

姐姐擦乾眼淚,把東西收拾好說:“你趕緊睡覺,老爸老媽你不用太在乎。老兩口你又不是不知道。”

本來想哭的我,忍住了眼角的眼淚,笑着和姐姐說:“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和老爸說,我吐是正常的,還有我一點都不怪他們,我愛你們哦。”

姐姐笑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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