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味》:恩情不分的親情最苦甜、緣報難解的愛情最酸澀 §你說的恩情,到底是「恩」,還是「情」? §你口中的是「報」,還是「緣」? §三個女兒:每個人都是個體 §結語:做自己不一定要抱歉

春節,看了電影《孤味》,有些想說的。

無關於解讀這部電影,而是想談談這部電影喚起我的記憶,這些記憶跟文化有關,跟家有關,跟男人和女人有關。

曾經有那麼一個時代,人們在恩與情,緣和報之間糾結。解開這個糾結,才能解開人心在愛恨情仇當中的枷鎖。


§你說的恩情,到底是「恩」,還是「情」?

恩和情是兩樣東西,但對某些人而言,兩者混淆在一起。

恩更強調一個人的虧欠,但情強調的人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發自內心的情意。

換言之,恩很容易和外在的倫理教條捆綁,而不是一個人發自內心,對另外一個人的情意。

過去,中國的人倫關係,強調恩,而不是情。恩情恩情,情在恩面前,只能當作恩的附庸。

因爲從古至今,儒家文化彷佛注射在人的基因當中,在一個人意識到他自己之前,他已吮吸家庭與社會所提供的儒家營養。


社會學家費孝通在《鄉土中國》中對中國社會的人際網絡,提出「差序格局」的描述。

簡單來說,中國社會講求人際之間的親疏遠近,所以纔會有「有關係,就沒關係」的社會現象。有些人遇到問題,欠債了、惹麻煩了,第一件事不是找公正第三方,而是找關係。

差序格局的社會,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人倫)都是不平等的。就像費孝通所說:「倫重在分別,在《禮記》系統裏所講的十倫,鬼神、君臣、父子、貴賤、親疏、爵賞、夫婦、政事、長幼、上下,都是指差等。」

既然有差等,不同角色之間就有不同要遵守的關係分際。這個關係分際,隨着我們在一個社會里成長、生活,會自然的成爲我們意識結構的一部分。

費孝通認爲,中國強調的是「等差之愛」,相較西方的平等主義,費孝通說:「在我們中國傳統思想裏是沒有這一套的,因爲我們有的是自我主義,一切價值是以『己』爲中心的主義。」

這裏說的自我主義,並非以自我爲優先,而是以自我爲關係的中心,講求親疏遠近。這個自我是被關係重壓之下的我,而不是凡事考慮自己的我。對於關係近的人,他們的請求,這個我很難拒絕,比如被迫要出錢給弟弟買房的姊姊,或是要給領導送紅包的下屬。


在你意識到「我爲什麼過年要回家?」之前,你已經接受了過年要回家,過年要幹這幹那的種種習俗、規約和價值觀。

房價、物價、教育經費等等,確實讓許多年輕人對於結婚生子望而生畏,但除了這些經濟上的壓力,差序格局中的上位者,往往用「恩情」來綁架下位者的意志。

有些人不結婚、不生孩子、不照父母的意思選擇工作,在他們父母眼裏,那就是不孝,就是大逆不道。這種壓力比起經濟壓力,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時,因爲無法滿足父母而產生的自責,消解一個人追求自我的樂趣。

在青少年的諮詢中,我看過幾次這樣的現象。來談者基本放棄學習,因爲學習對他們來說太苦了。可是苦的不是過程,而是父母給他們的目標。

有的孩子確實不大懂得如何學習,但當他盡力從30分考到50分,卻發現原來在他考到90分之前,在他父母眼裏都屬於「不夠好」的孩子。所以經過幾次努力,孩子放棄了。

因爲每每當他們有了進步,也得不到父母的鼓勵,只有一貫的指責,或者有些父母還會譏諷着說:「你看吧!我就知道你應該照我當初說的那樣讀書,你早點照我說的讀不就好了嗎?」


孔子說的「推己及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是自我主義的體現。一個人「要做好他的角色所應該做的」,然後再去要求別人。

從現代家庭治療的角度,我們會發現這其實挺可笑的。難道只有父母要求孩子的份,孩子沒有要求父母的權力嗎?

但有些人卻秉持着這種自我主義,在親子關係中因爲愚孝而自責,在親密關係中因爲兼顧不了「在外像個淑女,在家像個蕩婦」的父權角色而自卑。


談到這裏,可能有人會反駁,中國歷史上有許多知名的「好朋友」,難道這不是一種平等主義的體現嗎?

這裏我們可以參考《三國演義》、《水滸傳》等書,裏面那些結交朋友的英雄豪傑,他們結交朋友的下一件事幹啥?乾的就是大家一起當「拜把兄弟」。

連《梁祝》裏,在梁山泊知道祝英臺是女兒身之前,他們也因爲同學之間感情好,也要當拜把兄弟。

電影《投名狀》更是把這種朋友變成兄長的關係寫得淋漓盡致,三個拜把裏面的三弟把二嫂殺了,因爲二嫂跟大哥有染,二嫂觸犯了他們兄弟三人的誓言。

兄弟,就有兄長該乾的,弟弟該乾的,不同的道德責任和分工。

回到今天,有些人交朋友也是一聲聲的「哥」、「弟」、「姊」、「妹」這樣的稱呼。

這是中國的人際格局特殊之處,強調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不可能是絕對平等的,人有私心,人與人的關係是從內而外、從深到淺,層層遞減。這個觀點合乎人性,更能和現實處境相結合。

差序格局的文化埋藏在我們的意識之中,代代相傳。然而,這種差序格局的觀念隨着中西文化的交會與衝突,逐漸的隨世代有了改變。

這種改變使我們跳脫親疏遠近的視野,更能清晰的去看待一個個「人」,而不是一個個關係中的「稱謂」。



電影中,林秀英象徵的時代,差序格局的意識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中。年輕的時候,老公多次出軌、逃家,林秀英還是一次次接納老公回家。即使老公明白要跟她離婚,她依舊說:「做夫妻就是一輩子的事。」

聽到老公晚年女友談到他死前十幾年,每年都有回臺南拜媽祖,林秀英想的也是怎麼老公沒回「家」。

對於某些年輕世代,林秀英的付出可能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爲什麼要這樣接受一個不斷傷害自己的男人。

從平等主義的角度,年輕人看到的是「一個男人傷害一個女人」,但在舊社會,那是「一位先生傷害他的妻子」。

「偉大妻子」的幽靈,在電影中不時出現,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林秀英來到二女兒家中,和三個女兒面質的橋段。

林秀英要大女兒爲她多年來做牛做馬說聲「謝謝」,大女兒說「謝謝」,但話鋒一轉,接着請媽媽不要把女兒們當成爸,要她們代替拋家棄女的爸爸跟她說抱歉。

前面二女兒也提到,媽媽給人的壓力很大,每當媽媽好心要幫忙。事情就不再是幫忙那麼簡單,媽媽會付出一切,這時候受到幫助的人如果做得不好,就好像做錯事一樣。

當父母以英雄自居,孩子們就成了只能仰望英雄的凡人。當愛只能讓人仰望,雙方都無法輕鬆,雙方都在上下而非平等的關係中各自奔波。


等差社會,人與人的關係都在倫理道德之下,在考慮個人之前,倫理道德優先被考慮。

除了個人的愛,在當時社會賦予人的價值體系,夫妻關係並不是平等的,夫唱婦隨、嫁雞隨雞的觀點仍是主流,想要跟主流價值對抗,那並不是容易的一件事。

李海燕(史丹佛大學漢語與比較文學系教授)的著作《心靈革命》(Revolutionof the Heart)對中國人的愛情觀做了系譜學的研究,當中有一段談到比起私人情愛,在某個歷史階段,更強調關係中的英雄主義。

「貞節牌坊」就是這個英雄主義的產物,獎勵一個從父、從夫、從子的女性,獎勵她的付出,獎勵她的犧牲,就好像這是一個失去丈夫的女人最好的,也應該去實踐的選擇。

林秀英多年來信奉着扭曲的英雄主義,她認爲自己在「妻子」和「女兒」這兩個角色裏,都徹底失敗了。先生成天外遇,自己是「失敗的」妻子;自己又因爲偷父親的印章,氣死了父親。

最終她能夠實現的人倫角色,至少在她能理解的層面,就剩下「母親」。所以她緊緊抓住這個舞臺,窮盡一切去付出。

林秀英多年沒有離婚,她等的如果只是一聲抱歉,可能她早就放下了。但她內心對於「一位好妻子」的道德教條始終捆綁着她,這是她的侷限性,但不是她的錯。因爲每個時代都有其倫理道德的侷限性,站在後見之明的角度加以批判,未免過份輕鬆了。

所以去指責林秀英愚蠢,我想未免脫離了當時的時代背景。誰知道在那種社會價值觀體系下長大的我們,能否活出不一樣的人生。

最後林秀英何以能走出來?

我想關鍵在於,她和先生的最後情人蔡美林會面。



§你口中的是「報」,還是「緣」?

林秀英和蔡美林,她們是陳伯昌的原配和最後的情人。

林秀英在電影裏,屢屢談到「報」,蔡美林談的則是「緣」。

這兩個概念非常不同,卻經常被搞混。

所謂的報,一般民衆的觀念來自民間佛教(非佛學)的因果報應觀,所謂「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後世果,今生做者是。」

我記得多年前我爺爺中風臥病在牀,當時曾經請過一位看護,家裏人看看護很辛苦,所以不時會給看護買點東西慰問。

結果有次看護說:「不辛苦,我這是在消業障。」這句話把我兩位姑姑氣得夠嗆。

就這位看護的民間佛教觀,她等於是在受苦,但她通過受苦來消除作惡得來的業。換句話說,我爺爺成了她眼中修行的煉獄。

報應觀和等差格局的人倫觀,可以說是一拍即合。

當等差格局強調「什麼角色就該幹什麼」,但當你反思:「爲什麼我是在下位的角色,你是在上的角色?」

報應觀趕緊補充:「那是因爲你之前壞事做多了,所以你現在在下位。只要你好好幹好下位者該乾的,可能這輩子(或下輩子),你也能在上位。」

兩者很好的讓一個人接受他的宿命,接受被既有的道德歸約擺佈。

可是「緣」不同於報,報的起點是「結果」:你做壞事,所以結果是你要受苦。

「緣」強調的是「開始」,《清平山堂話本‧董永遇仙傳》有段話「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


陳伯昌逃離臺南老家,在臺北遇到蔡美林,兩人在一起十幾年,最後是她給陳伯昌送的終。

蔡美林對林秀英說,這都是緣。確實蔡美林碰到陳伯昌,兩人的見面有緣,但後面怎麼相處,那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當林秀英對蔡美林表示抱歉,因爲她多年來不願意跟陳伯昌離婚,導致蔡美林沒有名分。

但蔡美林響應,如果不是林秀英和陳伯昌種種糾葛,她也不會遇到陳伯昌。

蔡美林總是強調「相遇之初」,而林秀英則總是談「受苦之果」。兩種不同信仰的人生觀,帶來兩種不同的人生選擇。

強調緣,或許可以讓一個人更加珍惜相遇,而不是糾結在結果。這和伴侶諮商的道理很像,伴侶諮商中,諮商師經常會請面談的夫妻回溯早先戀愛的過往,回憶當初爲什麼在一起,以及曾經對對方的欣賞、喜歡、愛等感受。

回溯不見得能挽回感情,這也不是諮商的目的,但至少通過這場回溯,可以做爲雙方認清當前關係是否還能走下去的參考。如果雙方發現真的是回不去了,那麼分開也不是一件壞事。

很多人分不開或分得很糟糕,就在於他們對過往沒有充分的認識,所以他們活在他們自己架構的回憶和角色裏。

就像拒絕跟林秀英大女兒離婚的先生,他沉浸在自己「浪女拯救者」的幻想裏。


蔡美林的出現,可能幫助林秀英認清了緣和報的差異。她回頭去看開始,慢慢理解過程和結果中,有很多事情並不是她的錯,不是她哪裏不好,所以老公才跑掉。

她當初愛的陳伯昌,那一段美好的回憶確實存在過,這是緣。但陳伯昌的渣,對她和家人造成的傷害,並不是她的報應。她盡力了。

當一個人看重緣,恐怕才能肯定自己的盡力,走出「一切都是我的錯」,把結果都往身上攬的自責,並用報應來合理化自己的自責。


§三個女兒:每個人都是個體

電影中,三個女兒偏向爸爸的立場,讓她們和母親的關係一度緊張。

尤其是小女兒,在林秀英眼中簡直吃裏扒外。這個角色也受到觀衆比較多的抨擊,認爲她不孝順。

對此,我想先談談美劇《絕命毒師》。


《絕命毒師》講述的是:男主原本是個平庸的中學老師,因爲罹患癌症,於是他爲了家庭鋌而走險,用他的化學知識幹起製毒行當。沒想到越做越火,中間因爲各種原因,逐漸黑化,從數學老師變成毒梟、殺人兇手。

中間好多次,面對同夥、家人和自己,他的說法都是「我這麼多做都是爲了這個家」。

但到了最後一季尾聲,當他要去救徒弟的時候,他跟妻子見了最後一面。妻子告訴男主,不要再說你是爲了這個家。

這時男主第一次承認:「我是爲了我自己。」

男主從來都不想過平庸的生活,他年輕的時候跟朋友一起創業,沒想到這時女友懷孕(後來的太太),於是他用幾千塊美金把股份賣給朋友,找了能夠餬口的教師工作。

多年後,當年的公司已經上市,朋友成了富翁,享有權力和金錢。男主卻一貧如洗,連醫藥費都負擔不起。

在製毒過程中,男主的黑化,不過是他終於實現了自己的夢想。他成爲一個行業的老大,他人眼中的尊重和重視的對象,而且他乾的是他真正擅長的事情,從事化學制造與研發,而不是忍受學校裏小屁孩的輕視。


所以女兒們愛她、同情她,卻無法真正和她站在一起,因爲母親自己背上的重擔太沉重了,在她們還是孩子的時候就被迫一起承擔。

其影響就是大女兒根本不敢真正進入一段關係,因爲真正的關係需要雙方敞開自我,那意味着暴露自己的弱點,有很大的機會被傷害。

我想對大女兒來說,最可怕的惡夢就是變得跟母親一樣,用一輩子去償還對父親的虧欠,對先生的愛恨,求取着一位死者和一位失蹤者對她說:「謝謝」和「對不起」。

這種持續半生的傷害,我看了都怕。畢竟如果我虧欠一個活生生的人,我好歹知道有天我能還得起,但如果我虧欠的是腦裏的夢魘,我要怎麼還?

二女兒也受了影響,但因爲年紀,所以影響稍微小一點。她用和先生分居兩地工作的「合理」藉口,去保護自己和先生保持在一種穩定恬淡的狀態。

可是這種恬淡帶着害怕被傷害的自我保護,實際上二女兒很敏感,當她在臺南家裏看到先生書架有本年輕人讀的愛情小說,她馬上質問這是誰的書。

當先生找她好好坐下來談,二女兒第一個想到的念頭是「妳是不是要跟我離婚?」宛如驚弓之鳥。


小女兒受到的影響最小,因爲她沒有跟兩位姊姊一樣,陪母親抓姦,看母親受苦和崩潰,她對父親的印象相對簡單,所以她能用比較純淨的方式去思考眼前的事態。

在小女兒看來,爸爸既然還是家人,他就應該得到家人的對待。所以她選擇用爸爸喜歡的方式,去送爸爸一程。她沒有想到,這是對媽媽的背叛。畢竟在林秀英看來,陳伯昌死掉是報應,她也曾用此刺激大女兒,要她別再胡搞,免得遭受報應。

反過來,自己親手撫養長大的小女兒,竟然跟自己唱反調。林秀英自認沒有做錯,她自認不該有此回報。

可是,小女兒錯了嗎?

可能錯了,但對照家中其他女性,小女兒最重感情,也因此她離倫理教條下的恩最遠,也沒有籠罩在報的陰影下。所以她最自由,儘管可能在某些層面來說,她「錯」了。

這就是自由的代價,自由就是即使處在一個等差格局的人倫社會,你仍舊選擇聽從你自己內心的聲音。

當然隨着社會發展,聽從自己內心聲音的人越來越多了。他們可能成爲父母眼中的逆子,某些長輩眼中的另類,但唯有這樣的人,才能打破強調報的宿命論。

就像很多時候,哪有什麼「和解」和「放下」。一味強調做人就是要懂得放下,懂得和解,不過是另一種道德綁架。

有時候,自由的意義需要通過明知故犯加以充實。

 

有些觀衆無法認同小女兒的立場,甚至像林秀英的弟弟一樣,無法接受陳伯昌這個渣男竟得善終。

我可以明白這類劇情對某些人造成的錯愕感,覺得這樣的劇情三觀不正。

但三觀很正的電影,那叫宣教片。用書來形容,那叫雞湯。

我想反問觀衆,現實中的渣男都得到報應了?你從小到大遇到的每個壞人有多少死了,還是大多活得好好的?

假如某部電影讓林秀英大仇得報,陳伯昌跟小三死得悽慘,這部電影可以滿足觀衆的復仇慾望。

但現實中,要是你碰到那些破事,可能你會發現,糾結在報應這個期待,就像接受沉默成本,無奈活着纔是最有實現可能的選擇。

比如當我們看林秀英到七老八十才簽下離婚證書,是!她沒有打破「做夫妻是一輩子的事」的誓言,這個誓言是她自己給自己的,她信守,但她沒有辦法要求別人也這麼做。

但如果她早點反悔,讓自己失信,或許她的後半輩子會活得更寬廣,有更多選擇。


§結語:做自己不一定要抱歉

我喜歡《孤味》這部電影,因爲導演許承傑基本把故事說得夠清楚。

雖然有幾處,感覺到對李安、是枝裕和等導演有點致敬的味道。做爲一位新銳導演,會受到優秀前輩的影響很正常。

有些導演不願磨出自己的風格,爲刻意凸顯自我而出奇,導致故事說不好,這反而令人遺憾。

尤其觀影和撰寫這篇心得時,人在異鄉。

我的童年在高雄度過,大學在臺北讀書,多數時間跟家人在南投長大,電影裏一幕幕的熟悉場景,伴隨溫醇的臺語歌,對我來說既勾起鄉愁,又撫平了鄉愁。

想到當初來異鄉奮鬥是我的選擇,也許有天我會離開,但那是反悔嗎?是我沒有毅力的表現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何時該勇敢的犯錯,而不是頑固的堅持,這大概是活着最大的難題之一。

這道難題誰繞得開呢?

我想,能繞開的叫故事,繞不開的叫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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