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喝酒

陪田哥去鄉下喝酒,有點意思,席間很多人認定我在城裏必有一官半職,他們輪番上陣的敬酒,讓我也領略到了鄉土酒局的瘋狂。

我喜歡湊熱鬧,也喜歡酒局女人的半推半就,性情中人之於鄉間風情來不得絲毫做作,如果做作既拂了大家的盛情,又壞了彼此的興致,落得個虛僞君子的嘴臉,入鄉隨俗,大俗即雅。

鄉間的酒不論能喝與否,要想給你喝,總有說法。交杯酒太過尋常,於是乎交頸酒、穿心酒便陸續登場,如若遇上喝滴水觀音的酒,這輩子,你的夢都能帶上個醉字。

鄉下朋友的玩,基本上都是直奔主題,那種直擊靈魂深處的玩,無關色情,但卻可以讓你體會到什麼叫萬種風情。

純粹而地道的玩不等同拼酒,大口的灌,醉了就沒得玩了,一場接風除了酩酊大醉,留給人的印象不深,鄉下朋友深知這點,所以溫水煮青蛙是他們新鮮別緻的設計。

酒糟焗土蝦、荷葉禾花魚、木瓜冰糖羹、芋泥香骨等等上桌,這些份量極少,勉強的塞了牙縫,主人招呼上鱔血粥,亦僅一口而已。緊接着上一小碗白色甜酒,也是一口,我和田哥不知主人的安排,到這個時候,還沒有上酒的意思,客隨主便,一番寒喧後,主題慢慢的來了。

先前的那些鋪墊,是鄉下朋友的待客前奏。朋友早年也在城裏供職,不知何故歸隱田園,我想,各人有志應該可以解答這其中緣由。

一個位居要職的人急流勇退,想必是看透了許多事情,從他的言語中我彷彿看到了一段滄桑。

他說:"經不起等待的,除了愛情還有春天的風景"。他在等待什麼我不甚明瞭,當下我等待的是這場酒局的下半場是什麼狀況。田哥說我猴急,會有個天翻地覆的時候的。

我是性子急躁,所以至今仍一事無成。人都是到了中年,才能悟出很多人生道理。手機一天響個不停,要想安逸的享受風情是不可能的。年輕時的累積,是日後安適的必要,而年輕的拼博又要基於自己的學識,沒有學識的莽撞,累積到手的是一身疲憊,很多智慧的前提都來自讀多書的見識。

鄉下朋友知道我們不是奔喫而來,所以上的菜講究精緻,因爲鄉下盛行的高山流水,需要有料填肚才玩得盡興,這道主題是人人都要參與,高山流水可分涓涓細流、淵遠流長、大浪淘沙等幾種,每一種都各有妙思,樂不思蜀的包廂名字很能切合主題。

朋友從名校畢業至官升品級,一路經歷可謂是順風順水。如今偏安一隅,他當年的抱負於何處安放?是不是看盡長安花後,人就能大徹大悟?

鄉下朋友和田哥同是主政,分別在各自單位,這次我陪田哥出遊,也是一次私人聚會,出發前我問田哥,田哥說你到了才知道什麼叫私人定製,起初我還不在意,現在我明白了,雷同的玩常有,詩情畫意的玩不可多得。

急性子的我,如果沒有田哥提醒,早就喝得雲裏霧裏了。好酒有多種喝法,慢慢品就能品出酒裏的精華。和朋友喝酒講究盡興,和領導喝酒講究眼神,和生意場的人喝酒講究策略,和女人喝酒講究度量,所謂品味人生我想也是如此。

鄉下朋友明白春天的風景經不起等待,一切美好都是轉瞬即過。我喝了高山流水,經不起等待的不是春天的風景,是那道洗手間緊閉的門。

朋友是惜春,田哥是迎春,我是盼春。鄉下的女人不知我是個街散,誤以爲我和田哥是主政的同門,這場酒醒後,我不知道她們後不後悔這一次醉生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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