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交友軟件開直播:有人把我當女友,有人把我當摯友

文章來源:城市畫報官方微信號:城市畫報(微信號:cityzine)


提到直播,很多人會想到屏幕裏總是情緒高漲、努力抓住你注意力的主播,能唱能跳能侃能玩遊戲,或者像李佳琦維婭那樣能賣貨。

但也有一些人,因爲孤獨而打開直播。他們並不一定很會聊天,也並不一定有“才藝”,只是像你我這樣的普通人。他們在社交平臺直播,試圖通過屏幕“可視化交友”,但直播間人來人往,誰也不知道,他們能否“真心換真心”。

以下是城畫君一個朋友的真實故事。她今年24歲,在廣告行業工作,畢業兩年至今沒有交到異性朋友。抱着對“直播”的好奇,同時希望能認識更多新朋友,她打開了某陌生人社交APP的直播間。


“看似文明的規則,

其實一點都不文明。” 


凌晨2點12分,Evl點擊右上角退出直播間。漆黑的屏幕清晰羅列出各項數據:直播時長、開播次數,心動值、觀看人數、新增關注、送禮人數。


因想要獲得“額外的“新鮮感”,她在朋友的介紹下加入了直播公會。在公會的“經紀人”告訴她相關規則和工資結算方式後,她第一次打開了直播間。



直播兩天後,她開始和其他主播進行“PK”。PK時,軟件會自動分屏,且顯示心動值進度條。當對方的心動值(粉絲給主播送的禮物值)超過100,將有權“懲罰”心動值低的直播,進行固定的動作表演。



除卻不能出現牀、睡覺、低胸睡衣等帶有暗示意義的意象等固定規則,直播間還有一些隱性規則。比如“必須要設立單身人設”、“就算粉絲有所冒犯也不能反駁”等。

她認爲雖然有人願意去迎合這樣的規則,但這些規則並不合理,將物化女性表現得十分徹底。

於是,她決定不迎合直播間的市場偏好,重塑一個“屬於自己的直播間”。

和其他主播重點描述自己,爲粉絲們表演各種才藝不同,Evl的直播間多數是主題爲電影、書籍、社會事件的閒聊。偶爾她也會隔着屏幕關心男粉絲的生活,解決他們的疑惑,努力尋求和“粉絲”之間的平等。

她開始做一些打破直播間固有印象的舉動,比如開始素顏。之後,她總能接收到意料之中的提問:“你沒有化妝?你的公司允許你這樣嗎?”

比如把“懟屏”“騎馬”這些懲罰,換成在臉上畫畫等。

她向粉絲們解釋想要改變的原因和被處罰時的感受。之後,當Evl再次和其他人連線時,開始有“神祕粉絲”空降,給她瘋狂送“心動”並留言:“給你打call就是想看你懲罰對方,你想怎麼罰就怎麼罰咯。”

她開始瀏覽相關資訊,關注男生喜好。通過兩週的努力後,她的粉絲數破百,積攢了“死忠粉”。

她也發現看直播的粉絲們經歷也很豐富:白天是程序員,晚上會教妹妹彈古箏;白天是廚師,晚上是遊戲主播……

這讓Evl有了新的感慨。“做主播也是一種內容創作,在有限的範圍內,你可以決定你會有怎樣的觀衆、觀衆能看到什麼。”

一個屏幕下,

 主播和粉絲共享孤獨。” 

直播兩週後,Evl開始感到疲憊。“有時加班到11點,回家還要直播。熬過這4個小時。早上7點半又得起牀上班。”

感覺自己“有被需要”,是她還堅持上線的理由。發現粉絲有很深的孤獨感,來源於一次四個小時的等待。

Evl突然要開會,考慮到開會後播可能無法達到直播時長,她決定和粉絲們道歉後選擇“掛播”。

她寫了一張“離開一會,稍後就到”的小卡片,貼在牆上。沒想到這個“稍後”竟然是4個小時。等她回來時,她發現還有粉絲沒走,他們對着只有一張紙條的直播間閒聊、送愛心,避免Evl因“掛播”被舉報。

某個“忠實鐵粉”讓Evl印象深刻。在她屢屢因加班而掛播的時候,他一直蹲在直播間裏等她。凌晨兩點,她在寂靜的房間裏加班,偶爾擡頭對着手機說到“你還沒睡覺嗎?”

屏幕前浮現出一行字“還沒有,在等你下班。”


“你不用加班嗎?”

“我的年假有一個月呢,你快忙吧。”

“你爲什麼要每天都來看我直播啊?”

“我工作的環境裏基本沒有女生啊,我就想來看看女生是怎麼生活的。”


時間越晚,從屏幕滲透出來的孤獨感越重。

在深夜,Evl遇到過患有重度抑鬱、男朋友說完晚安之後打開直播間的女孩;也遇到過對“微笑”和“漂亮”感到疲倦選擇在屏幕對着觀衆大喫特喫的女網紅。

讓她感覺最無法理解的主播,是一位三十歲的姐姐。她聲稱自己因恐懼與外界交流,選擇在家裏做直播。“我的性格不吸引人,無法靠直播養活自己。但實在是不想出去工作,也不願意學習,我只能這樣了。”


更多時候,Evl的直播間裏只剩下那個“忠實鐵粉”,他透過屏幕看着她,而她看着對面連線的一幕幕場景出神。某個瞬間,Evl會覺得房子有點空,可能需要一隻活物來刺激自己的神經。


“曖昧是短暫的,

要學會接受消失。”

她深知,在互聯網交友平臺裏,一個人突然消失太正常了。不會像在現實交友一樣,會爲了某個人的離開感到極大地不適應。

△Evl的粉絲列表裏,會顯示有些人已經很久不上線了。

Evl和某個主播連線的時候,對方說到,剛開始做直播時,有位粉絲爲她氪金到平臺最高級後和她表白,被她拒絕後再也沒出現過。


“我很明白直播間裏的男生很多是帶着目的來看直播的,目的沒有達到自然會消失,但當他們消失的時候,我還是很難接受。”

Evl在傾聽的時候發現,那個一直在等她加班的粉絲此刻也在房間裏。之後,他們私信交換了微信。這也是她在這一個月的直播體驗裏唯一想要留在生活裏的朋友了。

某天,Evl也收到了一個女主播的“告別私信”。“雖然她在信息裏說着“有時間再來看你”,但我知道,這個人或許不會再出現了。”



直播間裏越來越多的粉絲和主播消失後,Evl決定在某一天暫停直播。一開始,部分粉絲每天都會私信她,問她最近還好嗎?工作還順利嗎?


過不了多久,她發現男粉們都悄悄散了,開始去找下一個“小姐姐”,像曾經維護自己一樣維護她。而Evl也重新回到了三點一線的生活。聯繫彼此的網線一切斷後,生活還是日復一日的重複。


據該交友平臺2020年財報顯示,自2020年4月開始直播業務後,第一季度營收達到5億,每天有2.8億-3.2億心動值在流通。這樣“短暫而曖昧”的相遇,每天都在這裏重複上演。

“大家都渴望通過交到新朋友打破無聊的生活。但很多時候讓生活變得不再無聊的,不是交友,而是找到有趣的自己。而真正的交友,還是需要在現實生活中用心去感受。”


今日編輯 麥翠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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