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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的童年記憶裏，是否聽過水猴子？一種將人淹死的神祕生物。年長的人常拿它說故事。版本各異，一樣能傳遞恐懼的情緒。
在今日互聯網，水猴子不再是可怕之物，而是很多年輕人的“快樂源泉”。
這班年輕人跟隨科普工作者識破營銷號的謠言，又樂於尋找“水猴子是真的”的證據，以“刁難”科普工作者爲樂。
這場以水猴子爲中心的互聯網狂歡，實則是科普與謠言的戰場。目前來說，科學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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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猴子，經久不衰的民間傳說
在民間傳說裏，水猴子長得像猴子似的，體毛旺盛，有一對長長的爪子，在水域活動。它會抓住人的腿腳往水裏拽。
2018 年 8 月，學生楊正興採訪安徽省新溝村的村民，聊到一起 1963 年發生的兒童溺亡事件。多名村民認爲水猴子是兇手。
林在友的兒子，小名叫林愛國，在他 11 歲的時候在南堰下塘洗澡被水猴子拽去淹死了。在沉到水裏之前還在喊：我腿挨拽住了！我腿挨拽住了！喊着喊着就被拽下去了······當他沉下去的時候都去撈，但怎麼也沒撈到，他被埋到泥巴里面去了。後來大隊人老牛都下去撈都沒撈到，他老爸老媽哭得像什麼樣······第二天小孩從水裏面漂上來了，身子都是青的印子。那個淹死林愛國的那個塘，後來再也沒有人下去洗澡了。
在“水猴子”貼吧，有網友宣稱自己或親人見過水猴子，企圖證明民間傳說的真實性。
@ djp0012：
水猴子是真實存在的，在我們湖南這邊叫水鬼，羅剎鬼。我是親眼所見過，在湖南省衡陽市軋鋼廠的湘江河邊，當時很多人看到。
@ 眼角吶抹幸福：
我爸也親眼看到過，晚上在水庫邊看到的，長得像猴子，我爸手電筒照過去就嚇得那猴子碰的一聲跳進水庫裏不見了，我爸還有我奶奶也不准我去水裏玩，小時候去水裏玩一次就要被打一次，我那兒也經常有人淹死，村裏的老人說是落水鬼把人淹死的
水猴子害人的故事，想必在很多人的心中留下了童年陰影，也讓人感到疑惑——這個鬼怪傳說到底哪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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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互聯網的水猴子
在國民受教育程度相對高的今天，水猴子傳說雖然經不起推敲，但是人們仍時不時說起它。順着短視頻的東風，水猴子活躍在手機屏幕裏，滿足了觀客們的獵奇心。
@無窮小亮的科普日常 的運營者是張辰亮，《博物》雜誌的策劃總監，江湖人稱“小亮”。他是網絡上打假水猴子的代表。
在他的頻道里，“網絡熱傳生物鑑定”的系列視頻播放量破幾百萬，其中鑑定網傳的“水猴子”的部分是網友們最期待的環節。
在這兒，你能看見世界的荒誕，人與人認知程度的參差。
有短視頻博主經常拍誘捕水猴子的視頻，用一個掛滿豬肝的地籠放在洞口，拿一隻豬蹄吊下井裏，往河邊的小洞放一隻肉雞，然後說，“想看後續更新的朋友，麻煩點個關注”。
有人宣稱拍到水猴子。視頻畫面裏，一艘蝦艇在水面飛快行駛，濺起水花。小亮看罷視頻，不想說話了。
有人看到了兩幫水猴子在光天化日下打羣架。兩軍在江面上飛速移動，對沖，撕打，畫面一片混亂。
這是發生在 2020 年 3 月的事情。新加坡的兩個水獺家族產生爭執，在布萊德運河打羣架，以決定生存地盤。
有的人更離譜，起了“未知恐怖生物”的視頻標題。他在視頻中講到，一班遊客去無人島嶼遊玩，碰見“未知恐怖生物”正在辦神祕儀式，聲音異常刺耳。
經小亮和他的朋友考證，這個視頻原出處是泰國雙年展國際藝術節的一個活動。一名挪威藝術家請朋友們扮演北歐神話裏的山怪，在甲米的海邊吹樂器。沒想到，藝術作品傳到國內就變成了水猴子的“真人秀”。
“萬物皆可水猴子”。蝙蝠崽子在水邊爬行，它是水猴子。樹懶從泥潭爬上來，它也是水猴子。鰩魚被釣上岸邊，捲成條狀，也被人說是水猴子。甚至於，有人拍到水裏的藻類植物，稱“水猴子”。
“水猴子”活躍在互聯網，也在重複、延續民間傳說。但在科普工作者看來，水猴子也許沒有太大的科普價值。張辰亮在一次直播說道，“老百姓、民間一直在傳這事。因爲我們搞科普的人不屑於講這些，很多人以爲（水猴子）是真的。沒人說它是假的，爺爺奶奶全都說（水猴子）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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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構水猴子，讓它變成梗
水猴子不是近兩年的網絡現象。早在 2017 年，博物雜誌撰寫了《那些在微博、朋友圈長盛不衰的網紅生物》文章，講到指猴、馬來熊的照片常被人造謠成水猴子。
多年以來，儘管科普工作者一而再地講“水猴子不是真的”，也仍有很多人輕信謠言，拿着老圖求證。這是一場科普與謠言的較力，比的是哪一方先放棄。
張辰亮在一次採訪裏說道：
一個樹懶，你不告訴他這是樹懶，他就認爲這是‘水猴子’。但你一告訴他，窗戶紙一捅破，他立馬覺得這件事非常荒誕。我就要用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去對抗輿論的這種荒誕。
這種荒誕感讓張辰亮的科普視頻有了吸引力。一期一會“水猴子”，重複展現荒謬。觀衆看科普視頻，就圖一樂，滿足好奇心。其中心理可能是“看看這期水猴子是個啥，聽聽小亮怎麼懟過去”。笑話說多了，大家都明白水猴子並不存在的事實。
傳說是一種“立足於現在而對過去的一種重構”。水猴子的民間傳說在有人溺死的情況下被激活。在當下互聯網，經過科普工作者之手，水猴子的形象已被重新建構，它成爲了一種網絡流行，一個好玩的梗。這或許是年輕科普工作者的厲害之處。
小亮有“認輸”的時候。這世界上真的有猴子會游泳，會潛游，顧名思義“水猴子”。一般這類視頻的微博評論區，網友們清一色地@博物雜誌和@無窮小亮。
今日編輯 區明堅
*參考資料
[1] 《論集體記憶》[M].莫里斯·哈布爾赫.畢然、郭金華譯.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2 年版
[2] 《新溝村“水猴子”傳說象徵內涵探析》.楊正興.安徽大學.20190301
[3] 無窮小亮的科普日常.bilibili視頻頻道
[4] @博物雜誌 官方微博，新浪微博
[5] 《130萬人在他的科普視頻裏聽相聲》.Greye.嗶哩嗶哩公衆號.2020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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