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孑逸
蕨菜彷彿是潛伏地底下的將軍，帶着一股勇猛之氣在立春之後漸次地冒出頭來。絨毛毛的，讓許多人不敢靠近，尤其是蕨菜的寵兒，不經過鹽水的浸泡，是無法進入胃的。但無論如何刺人，還是讓人慾罷不能。它藉着春天的生髮之氣往上生長，在一股股春風的吹拂下，像有人拉着往上拔似的。
春天的花兒嬌豔欲滴；春天裏的蕨菜卻一點兒也不飽眼福。喜歡在靜悄悄的黑夜裏拼命生長起來，一點兒也不留餘地地釋放自己。一夜之間，會看到前一夜沒有看到的蕨菜探出頭來。獨自成一方風景，周圍沒有依靠，更沒有寄託，也許這纔是它能汲取宇宙之精華的緣故吧！在地下醞釀一個冬季後，帶着春天的氣息，讓人食慾大開。
春光襲來，蕨菜興起，總有那麼幾天菜場裏是蕨菜的天下，每個菜農攤位前面都有。想起去年第一次炒蕨菜的時候，憑藉平時炒菜時的任性，洗淨直接放入鍋中翻炒，儘管調料齊全，放了許多辣椒，長時間爆炒。其絨毛毛還是沒有炒掉。在口腔裏猶如一道刺人的匕首，使人不得不臣服，喉嚨沙啞疼痛。它彷彿有一股韌勁，不經過高溫的煮沸，無法洗去其鋒芒的一面。
但不失世人對它的喜愛。
記得小時候，在鄉下會有許多閒暇的老人，成羣結隊，提上籮筐去找。無法理解他們的喜愛，一道野菜就如此惹人喜歡？男女老少，只要見到它，就會奮不顧身去拾取。
有一次放學回家，遠遠就聞到家裏有臘肉炒蕨菜的味道，飢腸轆轆的我，滿口的食慾，那刻是幸福的，以至於回憶起來也都是幸福的。
過了春季，蕨菜就長成綠色植被了。雨水滋養下，在樹林里長大了，成爲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恰似雕工匠靜心設計過一番，枝繁葉茂且還形狀奇特，不僅孩子喜歡。老人們也喜歡，常常用來給家畜當牀鋪，葉子厚實且舒適。儘管枝葉上還是有芒刺，會刺痛皮膚，但一點兒也不妨礙家畜輕容自如地躺上去。
前幾天去爬山，遇到一位老人在山上找蕨菜，雙手戴上手套，頭上掩蓋一塊頭巾，小心翼翼的樣子，說他的皮膚對蕨菜的芒刺過敏，但卻又極喜歡喫。所以，需要遮蓋得嚴實一些。爬了一個山又一個山，也不覺得累，而是更加喜悅，看到到處是鮮嫩的蕨菜，當然，也得要到很茂密的山林中去找。
她歇下來說；“美味的事物都是帶有刺的，就像高山上的雪蓮，哪能讓人們隨意拾起。”我當時笑而不語，她繼續去找蕨菜，我下山回來了。
直到有一天，和朋友聊到以前所經歷的一些事情，才發現人的善良並不是盲目去實踐。一直誤解了善良的本質。無論在職場還是在生活中，總會遇到巧言令色、鑽空子、把別人的善良當做自我謀利的鷹犬。
我們的待人處事，無不像這鮮美可口的蕨菜，提供美味時帶點兒鋒芒，不是爲了刺傷人，是讓人知道它也是有其價值的，不是衆人隨手可拾的普通食材。
艾默生有一句話叫做：“你的善良，必帶點鋒芒。”
人之初，性本善，善良是人性與生俱來的品性，值得無數的讚歌來點綴，但如果盲目的善良，不是至善，而是近乎愚蠢。有些善良，需要深思熟慮後的心甘情願，而不是教條式的盲從。
我們的善良，不應該也像蕨菜一樣嗎？有點鋒芒才能更圓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