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暇時,隨意翻日記幾本,讀明人黃淳耀《甲申日記》,其一則如下:
崇禎十七年甲申正月三日。晏起,是一過。管幼安自訟曰:“吾嘗一朝科頭,三晨晏起,過必在此。”今豈可習以爲常耶?
聖人亦人也,四十而不惑,今我尚未到“立”境界,一可懼也。顏子不貳過,今有過皆復犯,二可懼也。“朝聞道,夕死可矣”,今此身可以死乎?三可懼也。古人蒙養時,便有天下國家之具,今時過而後學,從前歲月皆棄擲於無用之地,四可懼也。
與人說一句話,便有成物作用在內;若謔浪笑敷,及順口應人,便是不誠無物。
以前覺得歲月易過,只是工夫未曾積累。
晚,赴熙孟飲,心境在半清半濁之間。古人每夜必焚香告天,使略有穢滓,便不堪告天矣。
人之生也直,直者,率性之謂。
閒話多,是一大病,中間逗漏不覺。
燈下,讀《紀事本末》二十八頁。
又《祁彪佳日記》卷八一則:
二十七日,至寓山,令奴子掃除草閣一帶。山中閱《通鑑記事本末》。午後爲三江所草公啓,極陳攀運之害,以一字復邢吉先。
恰邇來日日《通鑑紀事本末》爲讀,昨夜睡前,讀《宋史紀事本末》,是以乍見此二人所記燈下山中讀書事,不覺欣忭,一時慨然,動於衷,數百載而下,以書爲媒,亦可算悠然與古人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