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祕魯迅故居

2021年3月27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北京霧霾,天氣預報說晚上還有沙塵暴,覺得還是不要出門的好。但是,看見朋友圈裏的大家都在曬春遊的照片,很想出門走走,散散心,在屋子裏待久了有些心煩意亂了,而且想起去年這個時候因爲新冠疫情湖北封城,我整日在家中,心裏默默發誓,等疫情結束了,只要有機會就要出門走走、看看,於是,不管什麼空氣質量了,戴上口罩、騎上自行車就準備到北京魯迅博物館去了。

我前年曾到紹興的魯迅故居:百草園、三味書屋、博物館去參觀過,魯迅筆下的許多人物雕像就活靈活現地在大街上,走在那裏,你彷彿進入了書中的世界,那些小人物地悲歡離合其實就在我們身邊。

魯迅一生顛沛流離,除了故鄉紹興,還曾在杭州、南京、上海、北京等地居住過。而北京阜成門內宮口西三條的寓所,是魯迅親自設計並改建的,他在這裏住了兩年多,他的母親和原配夫人一直住在這裏,直到去世。在此他創作和翻譯了230多篇文章,《華蓋集續篇》《野草》《彷徨》《朝花夕拾》《墳》中的大部分文章都是在這裏完成的。

這個四合院不大,很普通的樣子,中間是主人的房間,右邊是傭人房,左邊是廚房,但院子裏面有許多魯迅先生親手種下的白丁香、碧桃、黃刺梅等,至今快100年了,盛開的花兒令小院顯得十分優雅。還有灰色的磚牆、硃紅色的窗櫺、鬱鬱蔥蔥的綠葉,真的好幽靜。在我身邊有一位老者說自己小學六年級來過這裏,景緻居然和當初一模一樣,人卻已經老了,老人唏噓感嘆着。

我想起魯迅的散文《秋夜》中開頭這樣寫道:“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便問這位老人棗樹呢?老人指着院牆外的一棵光禿禿的枯樹說:“就是這棵,另一棵早已死了”。樹已經死了一棵,但文字還在,而且還將繼續存在,這就是文字的力量。

我只要到這些有魯迅故居的城市,都希望去參觀他的博物館和故居,除了是因爲魯迅是我所敬仰的大文豪,新文化運動的旗手,白話文的倡導者和先行者,他的許多小說、散文等我都非常喜歡,更重要的是他曾經也是學醫的人,他原本的專業是西醫。

我在他的文字中似乎看到了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去解剖人性、解剖靈魂、解剖社會,深刻剖析那個時代人們肉體上的虛弱、精神上的麻木,那個喫人的社會的殘忍,他的文字中有一種爆發的、燃燒的力量,像良藥一樣,激發了當時青年民衆對於改良社會的決心和鬥志。

魯迅之所以學醫,是因爲他從小親眼看見自己的父親臥病在牀,被庸醫誤診誤治了,恨中醫耽誤了他的父親的病,以及“知道了日本維新是大半發端於西方醫學的事實”,他便立志,要成爲一個醫生,懸壺濟世,於是他遠渡重洋,1904年9月,魯迅到了日本仙台醫學專門學校。

魯迅原是抱着尋求救國道路的心願到日本學醫的。他說:“我的夢很美滿,預備卒業回來,救治像我父親似的被誤的病人的疾苦,戰爭時候便去當軍醫,一面又促進了國人對於維新的信仰。”

兩年後魯迅棄醫從文,這是因爲魯迅在課堂上看幻燈片大受刺激。當時正值日俄戰爭,片中有中國人給俄國做偵探,被日本人拿獲砍了頭,而周圍的中國人卻在看熱鬧。課堂上有的日本學生還高呼萬歲,魯迅先生備感屈辱:“凡是愚弱的國民,即使體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壯,也只能做毫無意義的示衆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爲不幸的。”於是憤然退學。他突然明白了中國人沒病,生病的是人心。心麻木了、死了,即使人活着,也只是行屍走肉。

我們相信,以魯迅先生的智商和毅力,如果不中途改行的話,一定也會在醫學領域取得驕人的成就。他的老師藤野先生也一直對他寄予厚望,而他的“棄醫從文”,雖然使醫學界少了位醫術高超的醫學家,卻讓文學界多了位成就卓著的文學家,成就了現代文壇的一面旗幟,這可以說是醫學界的小損,文學界的大幸。

雖然魯迅最終選擇了棄醫從文,但並不代表魯迅放棄了醫學,相反魯迅在後來的文學創作中有很多內容都涉及到藥理知識,比如《藥》中的華小栓,作爲肺癆患者,病毒一直在蠶食他的身體,不僅咳嗽不斷,而且甚至連喫飯都成爲負擔,“大粒的汗,從額上滾下,夾襖也貼住了脊心,兩塊肩胛骨高高凸出,印成一個陽文的‘八’字。”

魯迅在文章中描寫人物病態的時候將此病的症候描寫的十分恰當,這也是得益於他的醫學知識吧,所以說魯迅並沒有放棄醫學,他將醫學知識和文學結合起來共同服務於拯救國民性的戰鬥中。

其實,我一直覺得魯迅先生雖然不是醫治人身體的醫生,但他是用文學來醫治人心、醫治靈魂,醫治社會。醫學和文學原本就不可分離的,每個人都有文學的一面,人們對文學的興趣是天然的,中國文字是有靈魂的,文學就是靈魂凝集的人學。而醫學也是人學,所以醫學和文學是相通的。

俄國的文學巨匠契訶夫畢業於莫斯科大學醫學系,是一位科班出身的醫生。大學畢業後,他在莫斯科郊外的一個小鎮行醫。一開始寫作只是爲了掙稿費補貼家用。即便靠寫作成名後,也沒有放棄醫生這個職業。從他的著作中我們依然可以看到他作爲醫生作家的色彩,他曾經這樣說過:“醫生是我的職業,寫作只是我的業餘愛好。”

廣泛接觸平民和了解生活,這對他的文學創作有良好影響。醫生職業不僅沒有妨礙他醉心與文學藝術,反而成全了作家契訶夫,讓他成爲和法國的莫泊桑,美國的歐·亨利齊名爲三大短篇小說巨匠。

學醫的人往往表現出優異的跨界悟性。因爲醫學介於文理之間,醫學科學的關聯內容龐雜紛繁,任何一個分支激發了興趣和靈感,只要勤奮精進,都有可能有大的造詣。醫學生能夠順利通曉求學過程的各門課程,本身也是高智商的表現。醫學和文學更是密不可分,醫學有了文學的風韻便意味無窮,文學有了醫學的底蘊便深情溫潤。

好多醫生的作品充滿着文字之美,文學之功,文化之妙。而好多文學作品,比如《紅樓夢》中描寫醫藥的文字就散發着醫藥之仁,醫藥之善,醫藥之味。

喜歡學過醫的魯迅的文字,用解剖刀一般的筆去解剖“人喫人”社會的頑疾,去揭露反動派的醜行,去刻畫當時國人麻木、醜陋的靈魂,用筆將無數小人物的人性血淋淋地剖開,攤在世人面前。他用文學拯救了那個時代的新青年們,拯救了他們的靈魂,他是文學界的大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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