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高宗李治,唐太宗與長孫皇后的第三個兒子,一出生就是大唐皇子的身份,唐太宗爲了慶賀他的誕生甚至下詔同日出生的人都能得到賞賜——以李治剛出生時的這份排場,自然不難想象,他的乳母會是經過怎樣一番精挑細選出來的人物。
那麼唐朝皇室在爲這些皇子公主挑選乳母的時候,是以什麼爲標準呢?
首先就是身體素質。孫思邈在《備急千金要方》中詳細闡述了選擇乳母的方法:
凡乳母者,其血氣爲乳汁也。五情善惡,悉是血氣所生也。其乳兒者,皆宜慎於喜怒。夫乳母形色所宜,其候甚多,不可求備。但取不胡臭、癭瘻、氣嗽、 疥、癡癃、白禿、瘍、沈脣、耳聾、齆鼻、癲癇,無此等疾者,便可飲兒也。師見其故灸瘢,便知其先疾之源也。
考慮到此書成於唐高宗永徽三年,所以書中關於選擇乳母的方法,很大程度上就是當時貴族們挑選乳母的標準:性情善良、相貌端正、身體健康。
尤其是沒有疾病這一條,從孫思邈的記載來看,當時貴族還會讓醫生檢查乳母的身體狀況,如果看到她身上有舊灸瘢痕,就可以知道她先前得過什麼病,從而有所防範。
等到了中晚唐,皇室對乳母的外在要求越發高了起來,不僅是要求身體健康,還得姿容出衆。這就導致了負責挑選乳母的官員苦不堪言,費心準備好了乳母,最後卻因爲容貌問題被嫌棄了。
初唐時期,皇室對乳母的外貌要求還沒這麼高,但相貌端莊是最基本的。而盧叢璧的墓誌上是這樣記載她的容貌品性的:
夫人資靈素魄,挺質瓊華。容止幽閒,風操恂美。祇教師氏,率禮家風。三德之美既弘,四行之規無爽。仁順因心而至,孝友不肅而成。德冠閫闈,聲滿親族。
墓誌所言,固然難免有誇張之處,但不可否認的是,如果盧叢璧的外貌、品行或身體有缺陷,那麼她是絕對不會通過第一層篩選,有資格成爲皇子的乳母。
過了第一關身體素質,接下來就是教養。
自漢魏以來,皇子公主的乳母們大多是從籍沒後宮的官奴婢中挑選出來的。所謂官奴婢,就是因爲家人犯罪而遭到連坐,淪爲賤籍的人。這些官奴婢有的來自高門大族並受過良好的教育,知書達理,運氣好的話,便會被選爲皇子公主的乳母——盧叢璧就是由此中選的。
盧叢璧出身范陽盧氏,即當時最頂級的五姓之一。其高祖父盧崇、曾祖父盧柔、祖父盧愷在《北史》《隋書》中有傳,且世代與博陵崔氏名聲最著的第二房、京兆韋氏逍遙公房,乃至北魏皇室結親。
不僅如此,盧叢璧的丈夫杜才幹入唐後短短數年時間就當上了滑州總管、宗貝二州刺史、上柱國、平輿郡公。盧叢璧作爲曾經的名門閨秀、當家主母,論修養,論素質,可以說是無可挑剔。
而除了擁有健康的身體、良好的教養外,作爲乳母,還要對自己哺育的小主人忠心耿耿、盡職盡責。這一點,盧叢璧也一絲不苟地做到了。
貞觀年間李治曾外出遊玩,盧叢璧隨同在側,結果李治騎的那匹馬忽然倒在了水中。眼看李治就要有溺亡的危險了,盧叢璧心急之下也不等別人來攙扶自己下馬,而是直接從馬背上跳下去扶起了李治——要知道從高大的馬背上直接跳下去是相當危險的,但是在這一刻,盧叢璧爲了保護李治壓根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安危,如果代入今天的場景,恐怕就是新聞裏面報道的,有孩子墜樓,下面立刻有人飛奔過去用雙手接住的那副畫面。
盧叢璧爲了李治如此奮不顧身的舉動深深地感動了唐太宗。唐太宗十分感激盧叢璧救了自己的寶貝兒子,於是對她大加讚賞,除了賜絹五十匹外,還特地將盧氏從三品的范陽郡夫人晉升爲二品。
受到如此褒獎的盧叢璧並沒有得意忘形,依舊盡心盡力地照顧李治,唐太宗對盧叢璧這樣恪盡職守的態度十分讚揚,像賞賜黃金百斤這樣的恩賞更是絡繹不絕。
而盧叢璧如此一心爲李治的舉動不僅贏得了唐太宗的讚賞,也贏得了李治的敬重。也就無怪乎李治登基後立即將其封爲正一品的燕國夫人,並賜予她執掌後宮的大權,還在宮外最靠近皇宮的地方準備了一座豪宅,好讓她頤養天年。後來盧叢璧不幸病逝,李治傷心得輟朝三日,下詔將其風光大葬。
從盧叢璧的一生便可以看出,作爲皇室乳母所能得到的回報是相當豐厚的,與此相對的,是盧叢璧真心實意的付出也的確對得起這一切讚賞與賞賜。
只不過像盧叢璧這樣各項條件都十分優越的乳母,並非所有皇子公主都能輕易分配到。這一點相信大家很容易理解,畢竟說起來皇子公主都是天潢貴胄,可就算都是皇帝的兒女,也會有區別,最明顯的就是得寵的與不得寵的,待遇自然有着天壤之別。
於是我們就看到了同爲唐太宗李世民的兒子,李治的乳母因爲盡心盡力的看護,得到了唐太宗的一次次嘉獎與賞賜,而李恪的乳母卻縱容他與自己的兒子賭博,導致李恪被唐太宗屢屢重罰,不僅丟掉了安州都督的官職,還被削戶600(當時親王實封一般爲800戶)。
所以唐朝皇室挑選乳母的標準雖然擺在那裏,但皇子公主若生母不得寵,不能子憑母貴,那麼他能分配到的乳母綜合素質也別指望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