吝嗇的人不適合斷舍離

修一把壺。倒也不貴,百十來塊買來的壺,修一下也百十來塊。

本是那些年買的便宜玩意兒,久不使用。一日手賤,竟然掰斷了壺柄。就這樣壞着放了許多時日,每每看見那幾個相配套的杯子、爐子,蓋置什麼的像是圍了一羣看着病牀上的老子娘一樣。

按寡人脾性,應當再原樣買一把回來,可是時間有點久店家已經下架了。一日看同學給古董玩意兒做了一個金善,大受啓發。本以爲師傅會幫我做幾個焗釘,也能堂而皇之美上一回。可取回來的時候,好失望呀,嚴絲合縫的,啥釘也沒有,啥善也沒有,只是壺柄裏面加了一個金色的支撐。師傅洋洋得意,修舊如新。


不太喜歡斷舍離。不止是因爲吝嗇。因爲吝嗇所以買東西都會深思熟慮,能斷舍離的器物實在是少。因爲愛自由,貴重的東西也沒有幾件,總覺得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倒是束縛了手腳,房子也是一樣。本來自由的可以隨遇而安,後來就像衛星一樣,只能繞着行星公轉,終究跑不遠了。

向來不喜收藏東西,但凡有新的器物到來,第一時間拆封,放到它應該在的位置履行它的職責。用同學的話說,‘敗家不等天亮’型。喜歡那些被使用過的痕跡,就像臉上的皺紋,樹的年輪,器物也有器物的一生。

一個器物當時買來可能只是因爲喜歡。你喜歡它,它便無條件的喜歡你,爲你展示出你喜歡的樣子。時間久了,這些東西上就留有你的印記,帶有你的氣質,像身體髮膚一樣。也許這就是一件器物的'命中註定'吧。

有朋友喜歡養玉,每天隨身帶一個把件兒,有空就拿出來摩挲一番,往滿是油膩的臉上蹭幾下,說是人養玉,玉養人。這種養法大概就像影片裏演的遊牧民族喫烤全羊,喫畢,一手油直接抹到臉上,胳膊上。不是因爲不愛乾淨,是因爲草原風沙大,氣候乾燥,人的皮膚需要塗身體乳,護手霜,面霜... ...

一直以爲鑽石跟玉一樣,雖貴卻並沒什麼投資價值,是人的執念。跟其他器物一樣最後只能是自己的。想想那個把件兒沁的都是那朋友臉上的油... ...話說有一段沒見到那朋友了,不知道他的寶貝玉長漂亮沒有。

器物不一定價值連城纔有收藏意義。它承載的不只是時光和記憶,附有暗物質靈也說不好。

一日聽一個作家講座記不清講的是茶還是佛,大概是說日本的一個寺院供着一個百年前的小石頭,據說是那個高人走河邊隨手撿回來的,因爲萬物皆有緣分,一直供奉到今天。

每每睹物思人的事也是常有的,或許若干年後能用來緩解一下老年癡呆的症狀。之前不是常有巨星隕落,生平總結總是寫:某某的一生是光榮的一生,偉大的一生,鞠躬盡瘁的一生... ... 惶惶如螻蟻如我的,家譜都沒有一本的,就如這些器物一樣就也不惦記被後人銘記了,普普通通的這輩子能活得自由,有所愛,就足夠了。

所以呀,珍寶也好,敝履也好,生活總該留下一些過往。修修補補,不離不棄一起度過的時光跟磨難纔是此生摯愛。(桔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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