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陣箕風畢雨過後的清晨，我把妻子女兒送到小提琴老師家的樓下，車窗搖下一條縫看着高樓的屋頂，百無聊賴中，一陣風捲起千層葉，在面前起舞，竟擋住了所有的視界——這個季節就要過去了罷，這麼多落葉！
忽然，一顆樹葉打在我頭上，等我明白它是一片樹葉時，我知道春天已經離去。它那麼弱小單薄，暗紅的底色上斷斷續續伸出一片亮黃，一叢淡綠，暗示這不捨與依戀，可是它終歸是落了地，與這星球上的億萬片落葉一樣飄零。如果不是它打了我的頭，我不會感覺到它的特別，那是一種努力穿透窗縫的結果，也是身不由己的選擇。我看着它脈絡清晰，記述了掙扎着長大的旅程，期間又有多少風雨。而這些，本來都是與我無關的經歷。
風乍起，盤旋的一羣落葉各自尋找自己的歸宿，如果把窗縫開得足夠大，瞬間可以放進來一干葉子。可是看着眼前的一片暗紅的身影，我關上窗戶，深縮進陰鬱的玻璃後面，玻璃後面，是我收到的第一片葉子，暗紅如血，嬌小得足夠清晰……
2021.04.03 暗紅的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