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紛紛，今天是一個難得的好晴天，萬里無雲，春風拂面，我帶着小謝，跟着幾位家人一起去祭祖。
經過一家藥店的時候，看到了住在我爸對面的李伯和王嬸，帶着他們的孫子正在量血壓。
李伯今年72歲了，王嬸比李伯大兩歲，今年74歲了，他們的孫子今年17歲，中專畢業後出去打了一年工，又準備回來讀大專。
小夥子一米七幾的個子，瘦瘦的，黑黑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鏡，正在把王嬸撿過來的紙皮有條不紊地裝進一個蛇皮袋子裏。
這個活兒是很多年輕的小夥子不屑的，但他卻做的那麼大方，沒有一絲一毫的遮遮掩掩，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抱怨，在這種情況下，有的人會說：“都說了不要撿不要撿，他非要撿。”
看着他的樣子，我很心疼。
李伯和王嬸一輩子沒有孩子，後來收養了一個女兒，養大之後才知道孩子的腦袋有一點點小問題，比正常人差一點，比不正常的人又強一點。
憑着住的地方好，女兒成年後找了一個偏遠農村的小夥子，婚後生了一個兒子，李伯沒和任何人商量，讓孩子姓了“李”並上了戶口。
就因爲一個姓，兩家人鬧得不可開交，最後女兒女婿一拍兩散，本來就“不太正常”的女兒隨着大流開始喫喝玩樂，最後菩薩保佑，遇到了一個大她十多歲的男人重組了家庭。
五十多歲的李伯和王嬸都是目不識丁的農村人，爲了撫養這個孩子，每天都在我們的村裏掃街和拾荒，這一干就幹到了70多歲。
本來孩子考上了高中，但李伯老兩口說那個高中不咋地，要孩子讀不用交學費的職校。孩子找來媽媽，希望媽媽能夠供他上高中，但媽媽用沉默拒絕了他。
“是的，我是多餘的，如果不是我，你們是快樂的一家三口，因爲有我的存在，時常讓你們不痛快！”孩子一邊怒吼一邊號啕大哭。
王嬸流着淚說：“你不能怪媽媽，媽媽是什麼情況你是知道的，要怪就怪你那個不負責任的爸爸，孩子，你要自己爭氣呀！”
望着奶奶的眼淚，孩子選擇了沉默，接受了讀中專的安排。
中專畢業後孩子就出去打工了，過年的時候給家裏的每個人都帶了禮物，包括他的繼父和那同母異父的弟弟。
王嬸逢人就說他的孫子很有孝心，很節省，從不亂花錢。現在坐在藥店的門口，李伯也是一臉愛意地望着他的寶貝孫子，那種眼神就像是永遠都看不夠一樣。
告別李伯和王嬸，他們的孫子的音容笑貌還在我的腦海裏閃爍，李伯對孩子的愛，是愛嗎？不能說不是愛，因爲李伯只差沒有把身上的肉割給孩子吃了。
真的是愛嗎？如果愛，爲什麼就僅僅因爲一個姓的執着，而讓孩子的父母勞燕分飛，讓孩子無枝可依呢？
孩子可以恨他們老兩口嗎？不可以，他們老兩口含辛茹苦把他養大，他沒有恨的勇氣。
孩子的母親可以恨他們老兩口嗎？也不可以，因爲他們老兩口不僅養大了非親非故的她，還養大了她的兒子，她有什麼理由恨他們？
李伯老兩口現在覺得很幸福，因爲孫子大了，而且很聽話。只是前路茫茫，他們不懂孫子內心的煎熬，或許，他們也不在乎孫子內心的那點煎熬……
人性，很複雜……
這篇文章寫於2021年4月7日。
